他和过去遇到的人都不同,正直却圆滑,单纯却睿智,平和却清高,脆弱却坚强。
这个少年开始的反应和大多数人一样,先是坚持自己的原则,受到严厉的惩罚后,带着对自己怯懦的厌恶和对强者的畏惧选择了屈服。
大多数人在这个时候就被击垮了,放弃挣扎。这时候,他再投其所好很容易就能得到全然的服从和信赖。他看得很清楚,多数人面对绝对的强者总会屈服,放弃了自己的原则以求苟安,少数人坚守原则却要付出惨烈的代价。
老实说,那个时候,当他看到谭盈眼睛中的自我厌弃和绝望的时候,心里闷闷的。
当他看到大病初愈后的谭盈乖巧柔顺,非但没有获胜的满足,反倒很失望,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闷。
可是,看到那双眼睛中隐隐的戒备和冷傲,他心里突然十分畅快,所有的烦闷烟消云散。
不一样,他果然是不一样的!
那天,他心情特别好,连宫中的一砖一瓦看在眼里都是别有风情。
陈锐有时候会想,和他的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如果把谭盈逼到崩溃,最后得到的只是一个乖巧的人偶,这个人偶的确会时时处处以他为重,却再也不会说出这么有个性的话来。
可是,有个性的他却一心想着逃走……
抱着特别的心思,陈锐对谭盈温和了许多,给他送去了新衣服,却没有送还谭盈当初的衣物配饰,他用这种方式暗示谭盈应该和过去的生活一刀两断。
青衣侍从服侍谭盈穿好衣服鞋子。外袍是件白色的锦袍,衣袖和袍角上绣着同色花纹,乍一看朴素无华,实则精致华贵。
青衣侍从随后帮谭盈束好头发,为他带上一顶小巧精美的玉冠。
整个过程中,陈锐懒懒得靠在一边看着,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我的盈儿果真是天生丽质,这身白衣称得你清俊脱俗。你过去喜欢穿白衣吗?”
谭盈垂头看着袖子上精致繁复的花纹,心道真正的脱俗哪用得到这样的绣工?眼前飘过一个身长玉立的白色人影,心中微酸,脸上也显出了一点。此时眼角余光瞥到陈锐兴味的眼神,心头一凌,赶忙敛神微笑,“小时顽皮,娘亲嫌我总弄脏衣服,没有做白色的。可是后来肤色变黑,穿白衣反倒不相称了。”
陈锐道:“可你现在穿白色好看极了。”
“多谢宫主夸奖。”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不妨说来听听。”
谭盈看到陈锐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大着胆子说:“盈儿喜爱游山玩水。近些日子总是呆在室内,觉得有些气闷。不知宫主可否带盈儿出去走走?”
陈锐一笑,“好啊,我正想带你去个地方。用过晚膳我们就走。”
谭盈眼前一亮,笑道:“多谢宫主。”晚膳?这么说现在是晚上了。
用膳的时候,谭盈有点激动,有多久没有吹风了,有多久没有听到鸟鸣虫叫了,有多久没有见过星星月亮了?!
陈锐看得清清楚楚,对面的小人儿两眼放光,吃饭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一倍。如果吃完饭后告诉他,他改变主意了,不知会怎么样……
用过饭,谭盈眼巴巴地看着陈锐。陈锐慢悠悠地漱口净手,等到青衣侍从撤下桌子,也未发一言,只是含笑看着谭盈。
谭盈仔细看着他,神色突然一震,抿紧嘴唇瞪大了眼,随后立即闭上眼睛,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缓缓地笑冲着陈锐笑,妩媚动人。
看到这样的笑容,陈锐心中有些闷,招手示意。
谭盈起身走到陈锐身前,伸手搂住他的腰。
“闭上眼睛。”
谭盈依言闭眼,微微扬起头,唇边依旧带着一抹笑。
谁知并没有等到意料中的亲吻,而是一只眼罩,耳边响起一道低语,“为什么不信我呢?”
谭盈吃惊地张开嘴,真的带他出去?!
陈锐见状低声轻笑,收紧了手臂,低头吻上那柔嫩的红唇。
陈锐抱着谭盈施展轻功,纵身越上房顶,向外飞奔而去。两名青衣侍从提着篮子跟随在后。
谭盈埋在他的怀里,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感受着抚过身体的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