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说话的速度非常慢,每说一句话都要沉默很长时间,好似在挖开腐疮,把这些话从模糊的血肉里硬是抠出来了。
他的坐姿非常拘谨,双手紧紧握着,放在膝盖上,嘴唇发白。审讯室和监控室都是一阵沉默,赵黎朝摄像头看了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盯着男孩的眼睛,说:“你指控宏兴科技集团的股东宋佳林对你实行强奸,非法监禁,虐待,有证据吗?”
男孩抬起头,对上赵黎的目光时,又像被灼伤了似的迅速低下了头,嗫嚅道:“我有视频。”
这声音不大,却好似有千钧之重似的,赵黎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就这么悬在那里,迟迟不肯落下。
男孩低着头,说:“他们弄完之后,我装晕过去,他们收拾的时候,我从相机里拷下来的。”
林不复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问:“东西在哪?”
男孩伸出手,手心赫然躺着一个优盘。
“来报案的男孩叫梁声,大学在校的学生,半年前去liberté蹦迪,被宋佳林看上了,这半年期间,梁声共被强奸三次,除了第一次以外,后面两次都是轮奸。”赵黎把优盘递给常湘,“这里面是第三次的时候的录像。”
“因为加害人有钱有势,梁声一直不敢报案和寻求帮助,直到得到我们在传讯liberté相关成员的消息后才冒险来市局探风。”赵黎看向常湘,常湘点了点头,赵黎点头,示意常湘播放。
视频播放到一半,常湘从屏幕前离开,赵黎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把鼠标交给了林不复。
视频快进,很清晰地截到了宋佳林和其他几人的脸。
“这帮畜生。”赵黎点了根烟,脸色难看得要结冰,说,“证据确凿,申请逮捕令,立刻抓捕!”
当晚,红蓝双色灯划破了夜空,穿越了半个城区,将一副金属的手铐扣在了宋佳林的手上。
汤问朝收到消息时心中大惊,他之所以敢肆无忌惮地做这种生意,就是知道警方拿他没有办法,即便抓住了小尾巴,大不了之后审慎做事,姓赵的到底得到了什么风声,竟然敢直接把人拷走?
同流合污者,皆惶惶不安。
汤问朝的屏幕闪动起来,拦截下了许多来电,他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寒,眼中蓦地生出几分阴毒出来,他对旁边的人招了招手,吩咐了几句什么。
该处理的人处理掉,江城不能再留了。
市局里人来人往,又是一个加班夜。因着宋佳林的事,传讯蓝意的事只得后延,负责跟踪也在盯着蓝意的人的刑警传回来了一个定位,赵黎转给常湘,叫她去查。
审讯室里依然还在波涛暗涌,宋佳林嘴巴很严,只说是梁声对得到的报酬感到不满,恶意报复才来报案,问及其他,就往汤问朝身上推,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负责出钱,以为梁声是做皮肉生意的。
赵黎懒得看下去,手下人正在整理资料,明天就会移交检察院,这个畜生还有什么话,就让他跟检察院说去吧。
宋佳林的口供录完,刑警再次询问了梁声一些细节,确认了梁声在liberté第一次被迷奸的经过,并得知,后两次梁声被强迫前去“服侍”宋佳林等人的时候,也是在liberté。
期间梁声有很长时间都在liberté的掌控之中,他也曾试图报案,在警察局门口的时候,他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传过来的,他的父母的相片。
梁声遭威胁、强迫、侮辱,长达三个月之久。自上次宋佳林玩弄他,至今有一个月左右,这段时间他感觉自己仍然在被监视,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后来liberté东窗事发,汤问朝和他的金主们都自顾不暇,这个男孩才有机会和勇气,“全副武装”地来市局附近探风。
这次汤问朝跑不了了。
相关材料正在着手准备,取保候审后的第二次逮捕,势在必得。
通话页面上,只有一个汤字,忙音响了片刻,依然是没有接通。男人冷笑了一声,说:“这个姓赵的,居然玩真的。”
次日傍晚,赵黎得到了两支小队的消息。
——汤问朝跑了。
——盯着蓝意的是卢军的人,又是一个企业家,与杜兴集团交往密切。
两件纵横交错的大案,好似都要在此刻来个了断。
“向关局汇报,发布通缉令,要求周围各省市配合,一定不要让他跑了。”赵黎顿了顿,“明天,同时传讯卢军和蓝意。”
队里的人都各自散去,赵黎仰头轻叹了一声:“要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