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序就已经再次飞快开了口:“而且他缺钱不会告诉我吗?急用钱不能问我借吗?我知道他有自尊心,可是我又没说不用他还,他至于宁愿飚摩托车玩命也不向我我开口吗?到底有没有拿我当过真心的朋友!”
“他当然拿你当真心的朋友!”眼看江序的话一句比一句问得急,一句比一句问得委屈,一句比一句问得难过,花哥终于忍无可忍地开了口,“但他没法问你借!”
“他凭什么没法问我借,他……”
“他去飙赛车挣钱是为了你!”
“?”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江序红着鼻尖,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花哥虽然答应过陆濯不让江序知道,可是他本来就替陆濯觉得憋屈,现在看到江序也一副难过得要哭出来了的样子,他一个急性子,实在没办法,只能脱口而出地喊出了答案。
喊完之后,虽有片刻的懊悔,但也没有再多想,只是继续答道:“因为你想让他陪你去秋游,但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钱又要得急,所以他只能这么去挣!”
江序:“所以……”
“所以你让他怎么去问你借?怎么去给你开这个口?”花哥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再也收不住了,“他如果跟你开口了,你会不会自责?会不会心疼?会不会难过?会不会觉得自己做了不懂事的事?”
“而且他如果没拿你当最重要的人,为什么明明没有兴趣,还是要陪你去露营,为什么明明已经摔出一身伤了,还要熬夜去给你做那个什么彩色小兔子?”
“还有你以为他真的很闲,很想去参加那个什么两人三足吗?他每天在黑板上写那些,就是写给你看的。想让你知道只要你过了心里别扭的那个坎,就随时可以回来找他玩!”
“他知道你在别扭什么,也理解你的别扭,更知道你脸皮薄,所以无论你做什么说什么,他都依着你,顺着你,是因为他没脾气吗?不是!是因为他怕你不高兴,怕你难过委屈,怕你好不容易来到他身边了,最后又一个人跑到千里迢迢的地方,他再也把你找不回来!”
“有的事情他没有办法给你说,不是因为他不在意你,而是因为他太在意你,太喜欢你,太害怕失去你,所以才不敢说!”
花哥一口气喊完这些之后,整张脸已经涨得通红,脖颈也鼓起青筋,双手忍不住插着腰,喘气了粗重的气,手臂上面纹着的青龙也因此显得狰狞。
江序却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陆濯不给他说,是因为太在意,太喜欢,太害怕失去他?
这是什么意思。
陆濯喜欢的难道不是那个名字是三个字的救过他的白月光少年吗?
怎么会……
而就在他愣神之间,身后传来了和蔼又有些惊喜的一句:“诶,小爱国,你怎么来啦?”
小爱国?
这里怎么会有人知道这个称呼?
江序呆呆地转回了头。
陆濯的爷爷正一脸慈爱地看着他,笑着说:“我想起来啦,你就是小时候家属大院里陆濯最喜欢的那个小娃娃,小爱国呀。当时我们每次去你们家属大院送水,陆濯会给你带一根红领巾,你难道都忘啦?”
他没忘。
他记得那个小哥哥,也记得和小哥哥一起来送水的那个大爷。
只那时候的送水大爷还是身体健壮,精神矍铄,全然不是眼前这个老人的这幅模样。
而那个小哥哥他则是因为那时候中文不好,从来没有记得过他的姓名。
所以小爱国,江爱国……
那一刻江序好像突然什么都明白了,他一句话都来不及再说,把保温桶一把塞进花哥的怀里,就疯了一样地向医院门口跑了过去。
他想去验证,验证这一切是不是像他想的那样。
他也想去弄明白,一切到底为什么会是这样。
而等他终于跑回山脚的杂货店,冲上二楼,拉开抽屉,抱出了暗格里的那个糖果罐子,打开了那个铁盖,将那些经年尘封的记忆终于暴露在夕阳的最后一缕光晖之下时。
那滴他忍了许久许久的眼泪,终于“吧嗒”一声,砸在了铁皮盒上,将那缕光,砸了个粉碎。
因为那个糖果罐子的最上面是一个笔记本,而那个笔记本上用深深浅浅的字迹,写满了同样一个名字。
江爱国。
那也是他们在夏日重逢时,陆濯喊出的第一个,关于他的名字。
所以从始至终,兜兜转转,从来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