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恶狠狠地说着,像只误触陷阱的幼狼,明明身受重伤,却还是龇牙咧嘴地用尖牙武装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在郁言面前揭露另一个自己。
一个身处黑暗的自己。
“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好,哥哥,就在刚刚,我还用力去说他们的坏话来为我这段无耻的经历做铺垫,好让自己听上去才是那个可怜人。”
谢徵沉默两秒,眼前一片漆黑朦胧,他看不清郁言此刻的表情,或者说,他不敢。
空气陷入沉寂,时间在沉默中流淌。
谢徵后悔了,他为什么要告诉哥哥这个呢,明明刚在一起没多久,明明那么喜欢他,明明那么想要他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为什么要什么都告诉他。
明明说一点就够了,只要达到卖惨的目的就够了,为什么……
他明明知道郁言是一个道德感多么强的人,那样一个人为了遵从本心甚至愿意而放弃那条生还率更高的路,自己告诉他这些,无非是逼着他推开自己……
“哥哥,你会不会也觉得我很卑劣,我很无耻?”
那些人说的或许是对的,他就是个扫把星,他就是只疯狗,是一颗在地里随处可见没人要的狗尾巴草。
杀了那么多人还想祈求神明的原谅,期望神明爱一下自己,再多爱一点……
世界上没有比他更贪心的人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
郁言抬手摸过他的脸,湿润的液体在脸颊划过,谢徵这才发现自己又哭了。
“你聪明,坚强,勇敢,在那样的环境下努力活着,还为父母实现了报仇,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你才不是什么狗尾巴草,你是向阳而生,生机勃勃的向日葵。
郁言将他抱进怀里,“你不是没人要,现在有我爱你。”
谢徵愣了片刻,只觉得世界好像在一瞬间陷入安静,窗外的雨声不见了,墙上钟表走针的声音也不见了。
下一秒,他好像听到第一缕春风拂过江面时冰裂的声音。很快,那个裂痕绵延到四面八方,最后整个冰层轰然塌陷。
“哥哥……”
谢徵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抱着郁言的腰,埋进他的怀里狠狠哭了出来。
惶恐,悲恸,畏惧,万般情绪在他眼中全然褪去,只剩下无尽的委屈与感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徵才一抽一抽地在郁言怀里抬起脑袋,眼眶红红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哥哥真的不会不要我?”谢徵小心翼翼地问。
像只害怕被主人抛弃,没有安全感的小狗。
“不会,”郁言说,“我只会想,要是我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这样我的小狼就不会受那么多委屈了。”
得到满意答案的谢徵重新把头埋进郁言怀里,声音闷闷地说,“你早就出现过了。”
郁言愣了一下,“什么?”
谢徵继续说,“你很早就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了,哥哥。”
“你是我在路边看到的生机勃勃的小雏菊,是我散步时吹过的带着小肉丸味的晚风,是我难过时坐在石阶前突然亮起的路灯,是我发呆时抬头望向的那一抹月亮……”
郁言笑起来,“这听上去好像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了,”谢徵不满地在郁言半露的锁骨上咬了一口,责怪道,“哥哥怎么这么没有情趣。”
“我想说的是,哥哥你是我生命中让我快乐的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