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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第1页)

路易斯穷追不舍:用户认证是一个麻烦事儿,它破坏了网络,而且它在原则上就是错误的。

“隐私权的具体含义由我们来定义,”麦克法兰德在一封信中写道。“难道隐私权只是《连线》的一种宣传伎俩,一种新的屁股统治(hip…ocracy)' 发音与伪善(hypocrisy)相同。'的一部分?还是它真的有点实质内容?”

被人说成伪善,这让路易斯很恼火,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许多年来他所鼓吹的一些观念竟然没人真正理解。在《连线》第二期的封面上,他登过一幅照片,上面是三个蒙面的赛博朋克,但路易斯不是用该图表明,他把隐私当作自己的信条。这篇报道的主题其实是反对政府。而“热连线”的注册系统是一种自由的商业交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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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卡尔·斯泰德曼(3)

《连线》杂志是最早一批向所有员工提供电子邮件的出版公司之一,也是最早在内部电子论坛上自由讨论公司内部矛盾的公司之一。这些引领行业之先的实验却给路易斯带来一些伤害,他本可以逃避这一切。如果义正词严地否决,再通过一层或两层下级管理者私底下威胁和申斥一下,路易斯本可以让麦克法兰德和其他抗议者闭嘴。伊恩如果还要固执己见,那可以指责他将精力耗费在MOO(面向对象的MUD游戏)的技术改进上,这种徒劳无功的事情只会消耗他工作的时间,然后对他的工作表现给一个低等评价,最后让他走人。这类管理技巧根本不用花心思创造,运转良好的公司早就有成熟的规矩。在那些地方,对上级的尊重——卡尔可能会这么称呼——是至关重要的事情。但路易斯从来不愿采用这种狡诈伎俩。他以诚实的方式对待伊恩;比如和他对骂,叫他闭嘴。

路易斯和愤怒员工之间的唇枪舌剑,大概有数千个单词,下面摘取其中一些片段。可以看出,网络出版最初引发的争论竟有如此激烈。' 对话有所压缩。也加了一些标点符号,改正了明显的拼写错误。'伊恩开始还仰仗某某原则,接着转向可操作性争论,有时候还在评论中插入个人喜好。路易斯拒绝这些原则,甩开可操作性问题,以尖锐言词进行回应。争论本身不仅有趣,而且这样的交流还有其他意义:它是老板和员工之间的一场对话;另外,电子邮件一旦发出,公司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看到。

伊恩:元问题于是变成:《连线》杂志是进步力量吗?或者它已经变了,仅仅是进步力量的营销策略?

路易斯:元问题是:你在放什么屁?

伊恩:喂,路易斯,难道我们一定要人身攻击?我提的问题一点都不幼稚。

路易斯:真好笑,这的确是一个幼稚的提问。我倒有一个极不幼稚的问题:你有另外的商业模式可以让我们给你和其他人支付薪水,同时又支持你们对隐私权真意的抽象而不可理喻的直觉吗?500万个订阅了封闭在线服务的用户都通过了认证。Well的所有用户也都通过了认证。难道他们都是傻子、白痴、都被人利用了?

伊恩:其他地方、其他人怎么可能创建一个连到我们文章的链接呢?有了认证程序的限制,可能性几乎为零。

路易斯:我不知道创建一个链接的可能性是指什么?我相信,你也不知道。

伊恩:好吧。路易斯,我可以告诉你,我可不准备把人们指向一些他们可能看不到的页面。

路易斯:我们开始做《连线》的时候,也收到一大堆对设计的狗屁攻击。什么‘太麻烦’,什么“对用户不友好”,什么“炫耀、自命不凡”等等。我们坚持自己的做法,因为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觉得我们现在也是一样。真正的问题在于:那些访问我们网站的绝大多数人、我们的广告客户和我们是否认为,我们在做一件好事?我想,到目前为止,答案明显是肯定的。

伊恩:问题不是‘我们是不是在做一件好事’。我们领先别人那么多,这是相当容易做到的。问题在于,我们难道不能做得更好吗?我想,现在谈论功勋和光环还为时过早。你团结了这么多有创造力、有热情的人,他们对网络文化有确实的把握。你干吗要那么做,为什么不采纳他们的意见?

路易斯:非常感谢,伊恩,谢谢你在网络、媒体、广告,以及如何运作一个商业项目方面给我上的课。今后只要我想开始任何新的商业项目,我一定会向你咨询,即使是最细微的步骤。现在,我想这个讨论到此为止。如果就这个话题你有任何进一步的东西要和我说,我会在网下倾听你的想法。

经过如此公开、如此痛苦的意见交流之后,路易斯尽最大可能扫清了障碍,年轻的理想主义者不再言语。路易斯说,如果有谁想就这个话题进一步讨论,可以和他约时间私下聊。但几乎没有人找他。没多久,路易斯就闭目塞听了。他不知道,这些人都在忙自己的个人计划,这些计划基本上没有盈利方面的考虑。几乎所有人都在发布自己的网页,某些主页还聚集了不少访问量。当贾斯廷·霍尔接到一个简单的编辑任务时,他会态度诚恳地接受。一旦他一个人时,这个任务就从他脑中化作泡影。而连到地下页面的链接却飞速增多。

一旦路易斯抵制了非商业想法——享受免费午餐的人增多后,商业机会就会出现——他就开始以更理性的方式重组自己的公司。首先,他把网站从杂志解放出来。“热连线”变成一个独立的公司,名叫HotWired LLC。这是一个合伙公司,连线最初的股东拥有新公司的大部分股权,只有一小部分,大约10%,由“热连线”的部分员工持有。

◇欢◇迎◇访◇问◇。◇

第43节:卡尔·斯泰德曼(4)

员工股份的分配由安德鲁掌控。在重组之前,他是公司的内部银行家;在重组之后,他成了新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他估摸着自己的份额应该占主导地位。在保证自己的优先地位之后,他把余下的股份在其他人之间公平分配。安德鲁说,他的目标是让“热连线”成长为一个价值超过1亿美元的公司,到那时候,一个百分点的十分之一就值“10万美元”(当然,具体数值到时候可以大伙一起讨论)。对大多数年轻员工来说,10万美元就很富有了;以后的疯狂增值更是无法想象。安德鲁发起了新一轮融资,试图为“热连线”筹集700万美元,这远远超出杂志过去融到的资金。“洞穴”解体了。那年秋天,连线和“热连线”终于成长壮大,离开位于第二大街角落的阁楼,两家公司都搬到南方公园另一侧的一个旧式仓库大楼里,两边的办公空间紧贴在一起。

这个新兴出版王国的管理工作继续给路易斯带来沉重的负担,这让他心烦意乱,也让他有所憧憬。当路易斯走出杂志社,经过一段走廊,跨入没有标记的“热连线”房门时,他感受到一种生动与活跃,心中对自己的事业充满激情。入口处可以闻到烟味儿,还有发酵的鱼和烧焦的布的味道。隔壁是一家处理废弃布料的缝纫店,里面挤作一团,11月15日他们那巨大的垃圾桶起了一次火。成衣制造仍然是这栋建筑的主要行业,鱼肉酱的味道来自女缝纫工的午餐,他们把饭菜装在铁罐子里带到工厂,正在楼梯上吃饭。

从灰不溜秋、烟雾弥漫的走廊进入“热连线”光线充足的空间,总会让人有惊讶之感。每一个新人都有这种体验,即便是路易斯,也喜欢这种感觉,尤其当他没留意到这一变化时。一排排朝南和朝西的仓库窗户又高又大,在充足光线下,许多电脑显示屏无法看清,只得装上用废旧纸版箱裁出来的挡光板,就像肖像照相机的遮光罩。一大捆和“佩托比斯摩”(Pepto…Bismol)' 一种肠胃药。

'一种颜色的电线四散分开,在天花板上分成几绺,再沿着柱子连到30多台挤在一起的桌子上。所谓的桌子都是门板和锯木架搭起来的。不管哪天过去,这么多桌子前至少有一个痛哭流涕的年青人,音乐响声震天。

如果路易斯想让自己的新媒体给来访者留下鲜明印象,他会带他们参观这个大厅。大部分潜在投资人根本没时间直接对网站进行调查,所以这个混乱而忙碌的办公室,成了某种视觉替代品。不过,路易斯本人也被这个替代品蒙蔽了,因为他的员工,尽管极度投入,甚至在长时间工作和极度劳累后显得衣冠不整,但实际上并不是在实践路易斯的理想,许多时候甚至努力方向都不同。贾斯廷·霍尔做了一些通向地下世界的链接,成了“热连线”服务器上最受欢迎的站点,排在第二位的是比安卡(Bianca)的“糟粕小屋”(Smut Shack),这是另一个非正式项目,其目标是自我展示,有不少低级趣味故事,三个来自芝加哥的新员工在运行这个站点。

在“热连线”,贾斯廷·霍尔更像是一个吉祥物,而非撰稿人。这实在太糟了,因为那段时间路易斯完全被蒙在鼓里。他真正要做的,应该是教训教训这些年轻人,深入阐述一下自己的立场和观点。其实,年青人早该婉转地告诉路易斯,公司里大部分网络专家都在嘲笑他,把他看作一个不学无术的人。路易斯敦促他们在这个新媒体上夺取领导权,如同《连线》在杂志出版业的一个新利基市场上夺取领导权一样。不过,在一个正对领袖们嗷嗷叫的新媒体上,领导权意味着什么呢?4月,这个话题被再次点燃,引发新一轮愤怒的电子邮件。理想主义者的论证依据是互联网的传统伦理学,即它被业余爱好者统治时的原则:内容自由获取,匿名乃默认规则。路易斯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

离开小部落,赠品经济就无法运行,这没什么可说的。在这个讨论中,认为网络曾经是、现在是、或者有可能成为一个赠品经济的想法,简直胡说八道。而且我不认为,单单匿名就能给用户带来压倒一切的好处……匿名没什么好处,隐私权才有。将两者混淆是一种脱离历史的膝跳放射式的意识形态,你们马上就会知道,这是一个多么愚蠢的观念,其他许多关于网络的想当然的观念也是如此。最终,声誉、可靠性、实在——这些特点将统治虚拟世界,正如它们统治现实世界一样。

路易斯是一个更有眼光的未来主义者,但注册系统在当时起的作用,只能是将用户拒之门外。关于用户注册系统的争论,迷失在意识形态的灌木丛中,其实真正的问题不是隐私,不是匿名,而是用户操作方便不方便。路易斯牺牲了今天的市场份额,以此换取未来的商业模式。他需要暂停一会儿,放松放松。而贾斯廷,这个勇气和魅力的完美结合体,正是可以让他放松下来的人。可以想象,他俩经常聊到深夜,然后在凌晨时分,吸上一碗洪堡郡(Humboldt County)烟,这东西在解放思维上的作用可是出了名的。不过,就在贾斯廷的网页凭借通向地下世界的链接集中了大量访问量时,《连线》也第一次遭到外敌的攻击。路易斯的耐心是极其有限的。

◇。◇欢◇迎访◇问◇

第44节:卡尔·斯泰德曼(5)

直到1995年,路易斯才遇到他的政治敌人,因为除了那些疯狂读者,最初没有人认真看待《连线》,只是把它当作一本电脑杂志罢了。不过,随着发行量的增长,《连线》显示出走向成功的态势,再加上它那坚定的煽动性社论,《连线》终于把人们的注意力引向它所鼓吹的更宽泛的哲学精神。在这方面,编辑一直能够赢得外部世界的支持。就在《连线》创刊的同一个月,华盛顿由一位新总统接管了。比尔·克林顿的形象是一个值得信任的管理者,有能力控制经济和技术突破,他也是自由贸易的鼓吹者,还是他们党内老派自由主义者的敌人。副总统也因为热烈支持互联网而闻名全国。两人都喜欢强调,计算机具有改变社会的能量。

《连线》刚刚问世,纽特·金里奇(Newt Gingrich)成了众议院议长。金里奇说话时的口气和《连线》的千禧年热情非常吻合。反国家主义者的论调在80年代尤为激烈,当时罗纳德·里根不得不用大量平易近人的爱国主义来应付这些人。而现在,反国家主义在新共和党中压倒一切,成了大多数人的信条。在谈论自己的思想来源时,金里奇往往会提到他的朋友阿尔温·托夫勒和海蒂·托夫勒。托夫勒夫妇的理论是,历史上有三种力量使人类社会发生形态转换,它们分别是农业、资本主义和现在的控制论。金里奇相信,在这个控制论革命的时代,政府权力应该被削减到最低程度。

路易斯并不忠于某个党派,因为他反对根据原则来投票的做法。他从不要求杂志呈现出某种统一的立场,因为这反倒是孱弱的表现。为《连线》撰稿的许多作者都有自由主义倾向,他们有无数机会表达自己的意见。不过,《连线》拒绝在涉及资本家野心的报道中插入平衡性言论,在它选择采访对象或为人物报道确定主题时,在它对技术问题发表意见时,这本杂志一直鼓吹不受妨碍的竞争和自由意志论意义上的完全自由。让路易斯感到自豪的是,《连线》具有一种世界眼光,它从不拘泥于琐碎细节。他从不畏惧任何情绪高涨的辩论——这恰好是他的业余爱好,越激烈越好。对涉及意识形态的攻击,他从不挂免战牌。随着《连线》声名渐涨,关于它的意义和可信度的争论也越来越多。

早在《连线》第二期,路易斯就首次刊登了编辑部收到的读者来信。

张扬是他的典型性格,所以他选择的那封信把《连线》描绘成一个完全丧失道德感的时尚潮流传播者。信的作者是加里·查普曼(Gary Chapman),他是一个叫“计算机专家与社会责任”(puter Professionals for Social Responsibility)的非营利团体的理事。“我真诚的为你们祝福,”查普曼写道,“不过,这是不负责任的……为了显得时髦,沿着《连线》正在努力的方向。这是雅皮士的胡言乱语。”

抱怨《连线》赶时髦,这还只是一种简单的批评,我们可以看看,这本杂志还有哪些东西让这位读者不满意:“热连线”发布没多久,查普曼在《新共和》(The New Republic)上发表了一篇更有杀伤力的长文,把《连线》描绘成一个没有头脑、愚蠢傻气的出版物,里面充斥着右翼宣传资料、华而不实的名人专家意见,还有青春期的消费至上精神。Well的论坛转贴和放大了这一攻击,《连线》杂志所有编辑自然都看到了这篇文章。

路易斯非常气愤。他知道,在有见识、有批判头脑的人中间,查普曼这种观点不足为奇。但他担心被误解,尤其是《连线》正在进行扩张,如果那些潜在合作者发生误解,那就糟了。比如,英国《卫报》的市场主管戴维·布鲁克斯(David Brooks)在推介《连线》时,就把它说成是一本时尚和流行文化杂志,适合醉心于科技的都市男人阅读。这和加里·查普曼的描述非常接近,这是一个危险的错误,将会毁掉双方的合资公司。这种想法让路易斯心慌意乱。一方面,他从来没有让《连线》成为政策期刊的意图,另一方面,只有当时尚潮流和文化故事能为社会革命提供前瞻性警示时,它们才会进入杂志的视野。他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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