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可言说的孤寂。
此时的西线攘夷本部一反常态地热闹,他们一改往日颓态,个个精神抖擞议论纷纷。但往常就算是大敌当前都要吵上几句话的坂田银时和高杉晋助,此时却双双卸下了冤家的身份,各自倚在一处,互不理睬。
一时间营帐内只能听见一人不耐烦的踱步与另一人来自鼻腔的冷哼。
“矮、晋助君,你有这种空闲的时间就别来打扰别人的睡觉啊!昨天下了一夜的雨把阿银我的老寒腿都要冻出来了——啊当然你这种腿密度小的人是体会不到我们长腿者腿疼艰辛的——现在好不容易有睡回笼觉的机会,晋助你就出门左转多操练一下你的兵吧。”
屈起左腿坐在地上的人斜瞟了对方一眼,忽略掉中间那一段他并不喜欢听的话,淡淡地与其打起嘴仗:“你以为我愿意在你这乱得像猪窝一样的地方多待吗?还不是怕你私下与你那小情人约会——呵。如果要睡觉的话你大可在我面前睡,就算是喜欢裸睡我的双眼也不会在银针上多停留一秒。”
“阿银我不管是左腿右腿还是〇〇都是粗壮的大长腿,他们才不会像你一样萎缩掉!”
寂然的帐中充斥着二人的斗嘴声,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将方寸之地化为了剑拔弩张的战场。
“晋助,野太助君找你有些事情要商量。银时,你也确实应该听晋助的话,不应该因一己私情而扰乱军纪,身为武士最应该做的便是服从命令。”
“假发你来的正好!快点把矮杉弄走吧,阿银我和他吵得嘴皮都磨干了。另外我根本就没有想去找阿诗啊,你们一个两个都用这种怀疑的眼神看着我干什么!”
“不是假发是桂,银时你要记住撒谎是极为错误的行为,它会导致人际关系的破裂和信任危机,甚至影响自身身心健康……”
“妈妈桑黑子君在外面已经等你和晋助很久了!让别人等待也不是一个武士应该做的事情哟!”
“不是妈妈桑,是桂。”正正经经穿着军装的人向高杉晋助使了个眼色,便冲着坂田银时点头致意,回身撩帘走远。紫发武士倏然向床铺旁的人瞥过一个眼刀,接然便起身随着桂小太郎一同走出营帐。
坂田银时长舒一口气,盯着因惯性晃动的门帘许久,将手中的武士刀换过手去,重新躺回内里几乎烂光了的棉被之中。
丛林间些许沙沙声掠过,灰头土脸越出松林走到平原的少女,抬头望着地平线上的蓝天白云,恍惚间以为看到了圣光。她咂了咂嘴,小幅度地拉伸着肩颈,便向着前方似是攘夷军驻地的位置移动。
她垂头盯着土路,停在了路中央的一朵野花前。缓缓抽刀指向一旁,悠悠开口道:“阿矮没跟你们说过,来抓人的时候,要尽量收敛一些杀气吗?”
前一秒还幽静无人的空旷场所,仿佛被西浦诗简单的一句话点燃了引线,气氛霎时间紧张了起来。
周围埋伏着的一圈士兵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感受到空气中飘荡着矢在弦上一般紧绷的分子,便接连冲出掩体,向着大路正中央的人抽刀砍去。
可还没等这些人冲上前与西浦诗铁器相交,少女便先人一步随便地抛下了陪她浴血奋战的刀。
周围士兵皆是一愣,唯独少女镇定自若,视这一小队的人马于无睹,却又很是顺从地举起了双手做出投降姿态。微风掠过她毫不设防的胸口,吹起了被血染黑的羽织。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硬碰硬很难打赢他们,而她同时又很是需要向坂田银时传递消息,不如乘着顺水人情进攘夷军大门。
——要是困在那里逃不出来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呗。西浦诗暗想。
单纯到根本不像高杉晋助带出来的士兵们也没有多加怀疑,只是抱着些许疑问走上前。有个先遣兵举起绳子,示意着正盯着他的西浦诗。
士兵觉得有些头皮发麻,西浦诗却自然地弯唇一笑:“我要是想走,你们根本近不了我的身,”她将举起的双手收在脑后,本是屈辱的一个姿势却被她做出了几分自然的味道,“带路吧。”
先遣兵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一边抱怨着为什么正好是他碰到了西浦诗,一边站在挺拔如松的西浦队长身侧引路。
从这片空地到攘夷军驻地只需不到三分钟的脚程,西浦诗和身前士兵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多少也问出了几点信息来:坂田银时没有拆穿她;攘夷军内部还有卧底。
接下来最难解的命题大概就是如何让高杉晋助相信她了吧。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就被高杉晋助叫来的“人证”的供词惊得瞠目结舌。如此完美的计划,她怎么就能没想到呢!她望着这位颇为眼熟的小兄弟,由衷感叹着对方编故事的水平颇高,甚至她可以考虑伏地恳请传授给她一些经验,让她以后骗人骗得更顺手!
西浦诗吞咽着口水,望着眼前黑压压一片攘夷军有些不安,转过头又重新对上了高杉晋助碧色的双眸问着:“阿银呢,我想见见他。”
“他因为和天人的细作——也就是你——相处的时间过多,私交也甚好,所以按照军法□□起来了,不允许和外人见面。”
西浦诗撇着嘴一脸不情愿,心底也在腹诽这个徇私的紫发武士,她才不信眼前这个小矮子没有看过坂田银时嘞,难不成你是他的内人啊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