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正值夏天里最为闷热的时候,热气从天上降下来、从地里升腾起,把地上的人闷得烦躁,目光所及的一切好像都热变形了似的。
这天,乔银独自送走了万来和琳赛,酒吧里只剩她一个人。空调已经关上了,她靠着尚且有用的冷空气闲坐着。她今晚有约,她的男友卫恒——姑且称之为男友吧——会来这里找她,然后一同离去。
只有在这种几乎能确定沈未明不会来的日子里,她才敢把卫恒叫来。她和卫恒两人拉拉扯扯已经十几年,这十几年里,沈未明和卫恒之间的战火从未平息。
的确,卫恒曾做过错事,也确实不是什么“好男人”,但是相对的,她乔银也犯过错,也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好女人”。所以乔银本人对这段恋爱关系还算满意,但沈未明始终秉承着“近更墨者更黑”的原则,坚持站在反对方。
没让乔银等太久,卫恒出现在门口。她起身迎过去,打开门,一句“还进来吗”还没问出口,便看到另一道身影出现在路边。
完了,她心想,预估错误,今晚怕是又要上演一场苦战了。
“怎么了?”
注意到她的目光,卫恒回头看了一眼,紧接着“切”了一声,他的老冤家来了。他蹙起眉来,准备迎接一场恶战。
他和沈未明,曾经到过大打出手的程度,不过是很多年之前了……
沈未明抬起头来,却只是扫了他一眼,便继续走上台阶。她在两个人诧异的注视下越过卫恒,直接揽上乔银:“银子,有点醉了……”
她身上的酒气弥漫出来,乔银才明白她是喝醉了。她赶快环上她的腰扶好她,眼神示意卫恒帮忙开门。后者一副不愿动的模样,乔银便蹙眉催了他一句。
“不骂她都是好的,还让我给她开门……”
虽然这么小声嘟囔着,但他还是打开门扶好,乔银和沈未明进去后,他也随之进去了。
沈未明被放在卡座里,她扶着桌边坐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可她一直忍不住咳嗽,剧烈的咳嗽让她东倒西歪。卫恒站在一旁,看得难免心烦。
“她这是怎么了?”
“感冒,”乔银倒了水端过来,“今天下午刚去医院查了查,说是没什么大事。晚上一直没来,我以为不来了呢。”
她把水递给沈未明,在她身旁坐下了。沈未明虽然迷迷糊糊,却还是很熟练地接过杯子喝水。
酒吧里只剩吞水声。
“还是这么爱喝啊。”卫恒忽然说。
乔银仍然看着沈未明,随口回道:“人家又不耍酒疯,你管呢——就是估计又吃不成消炎药了。”
卫恒被她呛了一句,他自知理亏,也懒得争辩,便保持了沉默。
“你先走吧,她这样我也走不开。”
卫恒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不禁抱怨道:“她就没个别的朋友?叫她哥来不行吗?”
乔银开口欲骂,沈未明这时刚好喝完水,把水杯小心放到桌子上,身子轻轻靠了过来。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疲惫感,看得乔银心里一软,也无心争执了,最终摆摆手说:“赶紧走吧,认出你来又吵起来了。”
“我怕她?”
乔银不理会他,他又站了一会儿便只好说“那我先走了”。刚走了两步却又转回来:“还等你吗?”
乔银头也不回:“你先睡吧。”
看着卡座厚厚的背椅,卫恒在原地顿了几秒,最终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了。
门口的铃铛响过一阵,酒吧里变得很安静。半晌,却是沈未明先打破了平静:“下次不饶,今天实在吵不动了。”
乔银正被她靠着,闻言侧头看着她,惊讶道:“认出来了啊。”
“切,”沈未明嗤笑一声,“化成灰我都认识。”
乔银颇有些无奈:“那是装醉?”
“也差不多了——咳——咳——”
乔银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沈未明仍然枕在她肩头,语气既像是陈述又像是恳求:“没醉,但是能陪我一晚吗?”
“当然行……”
几天里已经数不清第几次了,乔银为她而感到心疼。她起身去帮沈未明重新倒上水,又给自己拿了瓶酒,在沈未明对面坐下了。
“喝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