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银默默地把她的酒瓶拿走了。
这把琴在沈未明这里,的确也只是放着做收藏用。她现在那把琴用着顺手了,便没怎么用过这一把。她一直放在酒吧里,有时候拿出来给顾客欣赏一下。事到如今,虽然还是很不舍,但这把琴在她手里留着的确再无用处。
她“推销”似的赠礼搞得肖子缨很是纳闷,这番场景让她想到了一些电视剧里才有的画面,笑道:“你这怎么有种托孤的感觉?”
乔银不知道托孤是什么意思,但她大概明白肖子缨在形容什么。她心里猛地一沉,她直视着沈未明,后者却还是笑眯眯的,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
“真的不要?你再想想吧,就算这把琴能成为你日后坚持下去的动力,我觉得也不亏了。”
“不要不要——”
乔银打断道:“哎呀,人不要就不要,这不是强买强卖么?”
她也莫名地躲开了沈未明的视线,她们两人,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僵持着。
沈未明只好作罢了,她合上琴盒准备放回去,肖子缨却恋恋不舍地说要再合张影。
“送你你不要,拍照上赶着。”
“这哪能一样?”
肖子缨连摆了几个pose和贝斯合照,结束之后还不忘规规矩矩地和琴讲声辛苦。沈未明再次把琴盒盖上,这会儿倒懒得动了,琳赛收拾完卫生正准备离开,很乖巧地把琴盒顺便放回去了。
那贝斯离开了,乔银便也开始收拾器具。她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她试着深深地吸气,却还是荡不尽心里的阴霾。
肖子缨对照片很是满意,翻了半天之后向苗依道谢:“谢谢苗大人!”
苗依闻言抽了抽眉头:“说了别叫我苗大人!太难听了。”
“还好吧……”
这个外号是社团的新生暗地里给苗依起的,她现在是元老级人物,让她原本就不好惹的气质更加了一层。新生渐渐发现就连社长也对她惟命是从,便开始叫她苗大人,因为和本人太过贴合,这个外号没几天就传开了。
“哪里好了?听着像要升堂问审的。”
“哈哈哈哈,”肖子缨被她的比喻逗笑了,“你别说,还真是像。”
苗依忍不住开始数落那些后辈,肖子缨在一边笑个不停。她们两人闹着笑着,从社团的事又聊到学校生活里其他什么,沈未明在一旁支着下巴看,嘴角和两人一样上扬着,心里却不由得翻起一丝悲凉。
悲伤是一种无孔不入的情绪,就算把自己搞得忙前忙后不亦乐乎,它还是会在某个时刻拔地而起,把所有的光辉表象变成一片尘埃。
此时此刻,沈未明看着两个女孩眼中那闪烁着的美好未来,好像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只能任由黑影将自己的心吞噬。四肢僵硬无法动弹,她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女孩的聊天再也不能传入她的耳朵,她堪堪支撑着自己的身子,无力感如浪潮一般席卷了她。
所以有什么意义呢?这一切,朋友,金钱,梦想,所有身边来往着的。她就算能叫回向全,就算办起了她们自己的巡演,一想到紧跟着的是死亡……
她忽然感觉自己的所有力量都被抽走了——不应该啊,她从人生低谷一直苟且到现在,靠的不就是这份执念吗?如今为什么会提不起劲呢?
几天里,她的情绪已经颠三倒四地变化了无数次。
她曾在某一刻对那件事充满干劲,过了一阵又觉得浑身乏力不愿动弹;她曾对人生已经圆满这件事十分确定,却也曾痛苦万分地埋怨命运的不公;她曾有些亢奋地告诉自己好好活过,却在某个夜晚盯着静静的湖面出神。
夜晚的湖水,安静的,能否将她悄无声息地带离这个人间?
没有人察觉她的异常,肖子缨和苗依很快便离开了,乔银把外面的灯都关掉,只留了吧台这的灯带。她去后面换完衣服走出来,沈未明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拉开旁边的凳子坐下了。
“你还在这?”
“啊,我也马上了,你先走吧。”
乔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其实想要问问有关宋见秋的事:那人来找过你吗?有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