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看来这里的酒菜贵的有道理,看来有钱就是好啊。”
杨钊摇头道:“光是有钱就行么?醉仙楼可不是有钱便能来的,来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没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休想进来。在今日之前,你可曾听过醉仙楼之名?”
王源摇头道:“从未听说有此所在。”
杨钊笑道:“那就是了,因为这里靠的不是名气,而是专供小部分人前来的所在,根本无需名气大来招揽客人。”
王源明白,这里其实就像是后世的一些高端秘密的会所一般,接待的不是普通人,要想能进来享受,起码身份份量要达到一个标准。大唐长安权贵之家多如牛毛,在他们自己的圈子里自然也需要个能放纵享受的地方,虽然平康坊那样的地方也是可以去玩乐的,但毕竟自重身份,也不愿留下些不雅的话柄给别人。
“大开眼界,若非杨度支相约,我竟不知长安城中还有如此地方,真是孤陋寡闻的很。”
杨钊笑道:“各自各自的圈子,譬如你王兄弟的圈子我这个粗人便进不去,你若叫我舞文弄墨,还不如一刀杀了我。”
王源呵呵一笑,心中对杨钊好感倍增,这人说话很讨人喜欢,全无盛气凌人之态,不知他是否刻意为之,即便是刻意为之,也是有心之人,起码对自己还是有尊重之意的。
两人碰了杯喝下第二杯酒,谈谈笑笑之间,关系好像拉近了许多,但杨钊既不进入正题,王源也不会捉急去问,打定主意等杨钊先开口。
杨钊似乎并无进入正题的打算,吃了几口菜,和王源再饮一杯后继续闲聊,伸手朝身边伺候斟酒的一名新罗婢女指了指,对王源笑道:“王兄弟可知道在长安搜罗这么多新罗女子有多难么?”
王源道:“应该所费不少,据我所知,一名新罗婢身价十二三万钱,这醉仙楼的主人家搜罗了这么多,光是这笔花销便足以让人咂舌了。”
杨钊摇头笑道:“看来你不懂真正的难处。对于长安城的豪富之家而言,几百万钱根本无足轻重,这醉仙楼二十六名新罗婢女,所费不过三百余万,就算是我,也是勉强能拿的出来的,这不是重点。”
王源讶异道:“听度支郎之意,难道和钱无干?”
杨钊道:“长安城中富家大户如过江之鲫,但你见过真正拥有昆仑奴和新罗婢的有几家?若是个个都有,岂不满大街都是昆仑奴,家家都有新罗婢?若是那样的话,这醉仙楼还有什么特色之处?若论美貌,我大唐女子难道比不过新罗女子么?”
王源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昆仑奴和新罗婢有钱也买不到?”
杨钊微笑道:“长安豪富之家最是喜欢斗富,之前斗得是宅邸豪华出行的排场,但最近数年,却有所不同。这年头,那个豪富权贵之家出门不是香车宝马前呼后拥?但你有我也有,大家难分高下,于是现在斗得便是新奇。公子哥儿们出门,马前马后要黑的发亮的昆仑奴随行,那便是面子,你带一个,我带一双,这便是排场。贵妇小姐出门时,轿子前后若有乖巧柔顺的新罗婢随行,那便是面子有光,哪怕是跟着抱只倪罗猫儿,要的便是这种排场。”
王源明白杨钊之意,权贵之家的行为方式有时候很难让人理解,有钱有权人家攀比的早已不是衣食住行,而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譬如斗谁家的猫儿狗儿漂亮精神品种名贵,发展到斗随行的奴仆倒也没什么稀奇。大唐帝国的奴婢虽然品质也不错,但哪有昆仑奴和新罗婢拉风?高大黝黑的西域昆仑奴和以温柔细心柔顺恭敬著名的新罗婢都是异域而来,也都身价昂贵,正是绝佳的攀比之物。
“这我就不明白了,有钱为何买不到昆仑奴和新罗婢?不是有行市价格么?”王源问道。
杨钊笑道:“不是买不到,而是买来无用,若都能用钱解决,那还斗什么?直接比钱多钱少不就得了?”
王源道:“那是为何?”
杨钊笑道:“这你便不知道缘由了吧,我大唐之中的昆仑奴和新罗婢都是从西域和东方海边的新罗国贩卖而来,那些地方生活艰难,闻我泱泱大唐富庶繁华,故而他们宁愿卖身为奴也愿意来到我大唐。一部分掮客便利用他们的心理从事贩卖的营生,但你要知道,西域诸国和新罗国虽然弱小,且奉大唐为上国,但贩卖他国人丁之事乃是大忌讳,故而必是会向朝廷请求打击贩卖奴婢的勾当的。我大唐为抚慰属国也必不会任由贩卖人口之事猖獗,故而我大唐律有明文,凡从事贩卖人口之事,一旦抓获便处极刑,绝不姑息,这便是表明坚决打击的态度。”
王源点头道:“确实该如此,否则人贩子岂非遍地猖獗,想来其中定是有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