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呵呵笑道:“事情变得有趣了起来。郑秋山派他儿子这么晚来见我,怕不是什么信使,而是另有隐情了。我本只想把水搅浑,现在看来似乎有意外的收获,搞不好会有大鱼上钩呢。”
众将不解,纷纷询问,王源摆手道:“你们都回去睡觉吧,人多了不好。兄长留下便好,咱们瞧瞧这是不是一条大鱼。”
众将不情不愿的离开了,他们也想瞧瞧发生了什么事,可惜大帅这几天神神秘秘的搞了些动作,似乎在实行什么计划,却没有公开。八九成今晚的来者是跟计划有关,大帅是肯定不会让别人围观的,因为大帅不想说的事情,任何人也别想打听。
黑衣信使正是郑凯之,因为郑凯之处事还算冷静周到,郑冲之则莽撞了些,而这件事又不可能假他人之手,所以郑秋山让郑凯之来冒这趟险。他也知道,王源是不会伤害郑凯之的,王源这等身份的人,也不会跟自己的儿子为难。
郑凯之忐忑不安的进了大营,上了一辆马车后被载到了中营王源的帐前。下了车之后,看着王源灯火通明的大帐,以及帐前挺胸叠度目光凶狠的亲兵,郑凯之心里有些犯怵。但他别无选择,硬着头皮在几名亲卫的陪同下走向那灯火辉煌的大帐之中。
郑凯之本以为,大帐之内也必是一群剑拔弩张横眉怒目的神策军将领,然而进了大帐之后,他却发现整个大帐之中空空荡荡。巨烛之下,一张小几摆在侧首,两个身着宽大裘氅的人影在小几旁相对而坐,正在聚精会神的下着一盘围棋。
亲卫示意郑凯之站定脚步不许上前,几人静静的站在大帐门口看着两人落子如飞,不时的相互评判一番。郑凯之搓着手站在那里呆呆的等着,心里却焦急如焚,却又不敢上前。
不久之后,右首那用金丝束发之人将手中的一把白子洒在棋盘上,呵呵笑道:“我输啦,没想到兄长棋力如此雄厚,这么一小会便已经定了大局。”
左首那身着黑裘头戴绒帽之人呵呵笑道:“你是心不在棋盘之上,输了也是应该的。”
两人笑着起身来,这时候站在大帐门口的亲卫才匆匆进去禀报道:“大帅,高副帅,人来了。”
“哦?来了么?怎不早说?快请进来。”
左首那人一边说话一边转头朝大帐门口看来,这人面目清俊目光锐利,三缕美髯修剪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神情中透着一股沉静稳重的气质。
郑凯之没见过王源,他以为此人便是王源,忙快步进帐,对着那人躬身行礼道:“在下郑凯之见过王大帅。”
“哈哈哈,我可不是王大帅,那一位才是,你认错人了。”高仙芝指着坐在对面那人笑道。
郑凯之闹了个大红脸,转过头来,见右首站立的一名面庞刚毅的年轻人正对着自己笑。他怎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便是那个搅动天下震动的王源王大帅,一时间有些张口结舌。倒也难怪,就连他的爹爹郑秋山也没见过王源,只是道听途说了王源的相貌,那又怎能算数。所以来之前他也没有得到王源的详细长相。
“抱歉抱歉,王大帅,在下失礼了。”郑凯之忙朝着王源拱手行礼。
“无妨无妨,你可不是第一个认错人的。郑大公子,请坐。”王源笑道。
郑凯之客气了几句,压抑住心中的紧张,尽量让举止沉稳得体,坐在小几旁的一张木凳上。
“郑大公子,来时还顺利么?听说你们城门堵上了,郑大公子是怎么出来的?”王源笑问道。
“哦,在下是绳坠下城的。”郑凯之老实回答道。
王源哈哈笑道:“看来你是冒了些风险,带了些诚意来的。但不知郑大公子前来我军中,是奉了何人之命?是李瑁派你来的么?”
郑凯之略一沉吟道:“实不相瞒,在下此来只有家父知晓,陛下和朝中其余文武大臣一概不知。之所以选择半夜前来,便是为了保密起见。”
王源和高仙芝对视一眼,转头来笑问道:“倒也奇了,你来我军中出使,却不代表李瑁前来,那咱们还有什么好谈的?我跟你郑家可没什么好说的,郑秋山让你来跟我谈什么呢?我很好奇。”
郑凯之伸手入怀,掏出一封信来双手递上,低声道:“家父亲笔信,让我呈给两位大帅。两位大帅看完了此信,便知我今日来意了。”
王源还没伸手,一旁的高仙芝伸手夺过信笺来,笑道:“我瞧瞧。”
王源苦笑无语,高仙芝倒不是要抢着先看,而是自李瑁发布讨伐成都的檄文起,王源身边的警备便提升到了一定的级别。李光弼也发布了数额巨大的悬赏令,有不少要钱不要命的江湖人士也曾鬼祟出没过。只不过王源身边保护力量强大,这些人往往稍有异动便被专门负责此事的亲卫营粉碎。但这也提醒了王源身边的人,要时刻警惕对方的暗杀和偷袭行动。所以凡是王源的饮食都需经过专人检查,更别说是一些信笺和王源亲手所经的一些物事了,都需要防止有人动手脚。像敌方信使递过来的信笺,那更是需要先经他人之手检查,防止有涂抹毒药藏匿毒物的可能。虽然王源个人觉得没这个必要这么紧张兮兮,但身边人一致决定如此,王源也只能默认了。高仙芝先取信,便是要先瞧瞧有无异样。本来这事由专门负责,但现在身边无别人,高仙芝便主动伸手了。
高仙芝取出了信笺,检查无误,索性便也读了起来。信不长,高仙芝很快便读完了,随即面无表情的将信递给了王源。王源迅速看了一遍,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