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芷凌听力尚好,自然没有听不出顾淮语气中嘲讽的道理,她顿时涨红了一张脸,“顾淮!你不要太过分!我有我心之所向,心无大志者偏居华京一隅,怎知这世间万千穷苦需要帮援!”
“你往西北去,边城房屋破落,当地官府为招待尊贵的将军夫人,拿出了衙内大半的银子造了一座四进大院落。”
“你心向贫民,当地百姓在官府的号召下捐了银子人力建了学堂,边城外村野里的孩童却因衣裳不整,打扮破落被堵在了学堂之外,寻而进不得学堂的大门。”
顾淮一字一句地用陈述语气讲述自己从暗卫处得知的消息,看着顾芷凌的脸色从红变成了煞白。
“我自认从不是什么清官,在华京里头也没做过什么利国利民的好事,但却也真不曾劳民伤财。”顾淮对顾芷凌那种鄙夷的态度就快溢出话外了,却在这时话锋一转,“——你究竟为何一定要我待在顾府?我却是不信,顾府之中,会有人欢迎我。”
“你——你什么都知道了是吧!”顾芷凌气急起来。
“我都说过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知道。”顾淮这时倒恢复了平常那副笑笑的模样,那语气让人分不清他话中的真假。
顾芷凌却是长喘了几口气,怒视了顾淮一眼,不再多发一眼,转过身离开了顾淮的新房子。
便宜姐姐一走,顾淮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怔了好一会儿,又恢复了方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完全没有以前在朝堂上正儿八经的顾三元气质,嘴里还念叨着不知什么话,手上却又写了给尚止的信。
“尚止,我有一个姐姐,说我离了顾府,又没了官职,恐会短了吃穿,温饱不济。”
暗卫这次跑瘫了两匹马,将信送到大半夜趴在屋檐上听墙角的睿亲王手中。尚止借着揭开的瓦片后透出的屋内的光回了信。
“已让暗卫再搬三箱金子到你家去。”
暗卫这次跑瘫了一匹马。
顾淮收到信后默默地抽了抽嘴角,一时之间有些同情为了两千两黄金熬尽了办法的杜璃玉。
他提笔写:“银两尚且够用,你还是留些银子,让暗卫买些大骨头熬汤,听说这样可以长高。”
信从华京奔到西南,这次暗卫挑中了一匹好马,全程没有跑瘫。
尚止面无表情地看完信后,又回了一封空白信纸。
再次接到尚止的空白信纸时,这匹没有跑瘫的马已经练出了腿力和耐力,跑完数千千里依旧面不改色气不喘,成为了暗卫大头目尚止和大头目姘头“私相授受”的专用信马,一下子成为了暗卫马厩中的风云马物,深受众多母马的爱戴,得到了暗卫马厩中所有马族群中的优先□□权。
尚止回完空白信纸时,默默地跑到经常蹲守的树下,在树干上划了一道,确认自己的确没有比昨天高后,顶着一张更冷的脸,让暗卫去给自己熬大骨头汤,要骨头多一点的那种。
他默默地回忆起自己那个光怪陆离的梦——里面的自己好像并不矮啊。
虽然梦中长高后的自己没有机会和小淮一较身高,但肯定也是不矮的!——来自对自己的身高怨念了十多年的小矮子王爷。
顾淮可不知道尚止的怨念,暂时抛下了以往时刻绑在身上的道义枷锁后,他总有种要是如今的时光能永远持续下去该多好的念头。就让时光定格在昨天的午后,他写着给尚止的信,阳光正好。
但是这种念头只可能是奢侈。
华京中,小宅子里的顾淮迎来自己第二位客人。
这位客人的分量让顾淮瞬间收起了所有不正经的书和表情,看到对方的第一瞬间立即站起来挺直了腰板,“……国公爷。”
来人是宁国公,当今太后娘娘的亲哥哥,王孟青。
宁国公此人低调得很,顾淮唯一跟这位有接触的也不过是在大理寺时候,因着王小书生被调戏的案子上宁国公府拜访了一趟,还记得那时候宁国公令人莫名的话,如今看到宁国公突然出现在这府中,顾淮一下子就想起了当初宁国公的话。
——“以后你便会明白,你与宁国公府是何等亲近的了。”
何等亲近?这话是这么说,顾淮可不敢跟这位套亲近话。他十分恭敬地行了礼,亲自给宁国公请了香茶,板板正正地站在停中央,等候国公爷的指示。
宁国公却似乎被顾淮这幅严阵以待的样子逗乐了,笑得眯了眼,看着倒是慈祥得很。他轻抿了一口茶,“老顾家的孙子,放松一些。老夫很令人害怕吗?”
“国公爷和蔼可亲。”顾淮自认自己没有睁眼说瞎话。
“距离上次老夫和小友见面,也有数月之久了。今日老夫闲来无事,听闻小友搬了新家,便逛了过来。没有打扰到小友吧?”
“国公爷到来,顾淮心中欢喜难掩,绝无打扰之说。”顾淮头都快埋进地里了。说也奇怪,他见了其他位高权重之人,比如在沙场上拼杀出一身戾气的老镇国公,也没有见宁国公这样的压迫感,这令顾淮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小友此刻倒还真是应了‘言不由衷’这四个字啊。”宁国公笑呵呵地,还打趣起顾淮来。顾淮这下回话也不是,不回话也不是,颇为尴尬。
宁国公自然也看出了顾淮的不自在,十分体贴地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