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那青年,“原来后面开了六十倍的赔率啊!那本官岂不是不小心富了?”他说着脸上还带了些不好意思,“哎呀,府尹大人,您知道本官俸禄不多,实在是囊中羞涩啊!那玉佩还是通政使大人借我的呢!”
跟大富豪通政使借的玉佩!那该多值钱!
京兆府尹嘴角抽了丑,国公爷的嫡孙,四品大员月俸二十四石,跟自己面前哭穷……他想着,看向如意的眼神都带上了同情,这顾淮一番证词出来,再背上玉佩翻了六十倍都不止的债,这如意是要赔到倾家荡产啊!
如意完全没想到这顾淮的脸跟六月的天一样说变就变,昨天还对着自己满嘴甜言蜜语,隔了一天完全翻脸不认人,想象好的战友情“砰”的就破成渣渣了。
她牙根都咬得生疼了,“这位大人,昨天之前,民女并不曾见过你。民女虽出身微薄,却也懂得君子不打诳语的道理,还望大人莫要胡言乱语,污了小女的清白!”她记得昨天自己和顾淮并不曾同时出现过,卫国公府内的人……应该也不会揭穿自己。
“昨天可是我送老板娘到顾府的啊!看来老板娘忘性不小啊。”顾淮一本正经,“出家人才不打诳语,当然啦,本官也不是那种会胡乱说话的人。”
“五弟。”顾瑀终于开口了,赌坊还有很多银钱没有取出来,要是如意这次真的败诉赔钱,那些钱就收不回来了!“听闻如意赌坊在那东内二胡同,你怎么无故去那里?”
“二哥你不知道?”顾淮一脸惊讶,然后压低了声音,“暗香坊在如意赌坊隔壁啊!平日里没注意,两个坊门反着来着!我去那暗香坊,无意逛逛,就进了如意赌坊。”
暗香坊是什么地方?顾瑀一个正统读书人,自然不清楚这个地方,但看场上包括京兆府尹在内的人都“哦——”了一声,各种恍然大悟,了然于心的表情,他憋了一口气,不自讨没趣多问一句。
京兆府尹再拍惊堂木,“堂下被告如意,如今证人已在,你可认下原告的债务?”
如意虽然在三教九流中混出了一身长袖善舞的好本领,但此时在公堂之上,她还是不由自主地露了怯,暗暗地往顾瑀那边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她的心立即就沉了,明白这顾瑀八成是要把自己当弃子了。
堂堂国公府的公子,出了公堂后要快速转移走自己赌坊内的银钱,实在是再容易不过。
不得不说,这时候平常的闺阁女子就该哭哭啼啼六神无主了,如意却一狠心直接将自己的恩郎拉下水,“回禀大人,民女认债!可是,这债务并不应该由民……民妇背负!”
她将自己之前散下的长发一绾,立即便随意盘起了发髻,“民妇已为人妇,这债务自然是该由民妇与夫君共同偿还!”
顾瑀立即扭头看向如意,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只见如意深情款款地回视着他,轻唤了一声,“夫君……瑀郎。”
“你这刁妇在说什么?”顾瑀像触了电一般立即跃起来往后疾退了数步,“我不认识你!”
“夫君……”如意泫然欲泣,“我的瑀郎,你怎么这么狠心……”
京兆府尹被这场上已经不知道拐向了何方的剧情给弄糊了,他连拍了三下惊堂木,“被告如意,你可有证据证明,顾参议是你的夫君?你可得清楚,本府这里可是能查户籍的!”
“昨日,民妇便是从卫国公府出来……”
“这不能代表什么。”
顾淮突然十分没有仪态地伸了个懒腰,“这都什么时辰了?府中该给本官送饭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本官正在长身体呢,不能饿着。府尹大人,可否允人去外面将送餐的侍女带进来?”
京兆府尹:……呵呵。
上峰不过是要吃个饭,他这个官位比人家小的自然不能连这个小小要求都给驳了。他挥了挥手,让衙役去外头看看,果然还真接了个丫鬟打扮的人进来。
京兆府尹:……夭寿了,这姓顾的人家要在自己的公堂上野餐了。
那丫鬟提着一个大大的餐盒,看着便不像一人份的。她一进来俏生生地给京兆府尹大人行了个礼,便往顾世平而去,“二老爷,二夫人,这是府里担心您二位在外头用得不习惯,特地给您二位送来的。”
杜璃玉认出这是寿安院里头的丫鬟,点点头。
接着那丫鬟又往顾瑀走去,“二公子,”她说着拿出一份明显丰盛而又营养很多的餐食,却绕过了顾瑀,直接呈到了如意面前,“如意姨娘,这份是老夫人特地为您准备的,您身体虚,又怀着孩子,得好好养着。老夫人特地吩咐了,这可是二公子的独苗苗,不可轻乎。”
……全场瞬间寂静。
顾瑀最快反应过来,“如意你怀孕了?”他完全没办法相信,整个人都沉浸在惊天的喜悦之中,他自然十分清楚如果如意怀了必定是自己的孩子,他倏地蹲下将如意拥入怀中,“如意,我的如意!我有孩子了!我当爹了!”
京兆府尹:……该吃药了吧。
经过今天这一遭,京兆府尹最大的感受就是:姓顾的都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