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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遗书（第2页）

她慢慢蹲在地上，埋下头，捂着嘴，无声的抽泣。

这一次，她做了很多菜，三个人根本吃不完。

喂女儿吃饭的动作也格外温柔。

等大家都吃好，李氏将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道了一句有事，便独自进了卧房，很都没出来。

回忆慢慢袭来。

狭窄漏光的小房间里，两个年轻的人儿依偎在摇摇晃晃的梳妆台前，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李三保：“我一个糙汉子打扮什么？”

李氏：“你不打扮，那我也不涂脂粉了！”

李三保：“那不一样！”

李氏：“哪不一样？”

“你们女人是白菜，要泼粪，是鲜花，要授粉，才会晶莹剔透，才会绚丽多姿！”

“那你们男人呢？”

“我们？我们男人都是野猪，是牲口，专啃像你这样的小嫩白菜，哼哼哼！”

李三保把头埋进李氏的胸口，一通乱拱，口中嗷嗷怪叫，调皮的像个孩子。

“油腔滑调！”

李氏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怀中，嘴角却高高翘起。

她一手搂着李三保，一手拾起桌上的胭脂盒，脂粉淡抹，轻点朱唇。

彼时阳光明媚，窗之外，撩拨春意的风儿携着三月的雏鸟款款飞至，柔柔衔来远方的十里花香。

婶娘进门之后，仿佛消失了一般，久久不出来，一直照看李喜儿的贺天钦渐觉不妙，他走到主房处敲门叫人，根本得不到回应。

等不了了！

他破门而入，只看到婶娘的身子悬在空中，崭新的白绫穿过屋椽，勒住那一片雪粉香腮，烈火红唇。

它们的主人已经没了呼吸。

他忙切断白绫，将李氏放下，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才发现她已经已经死去多时了。

旁边的闺房里，柴火般瘦弱的女孩紧闭着眼，两边的眼角处，亮晶晶的泪水缓缓流淌。

一张写满血字的白色绢帛，从李氏手中滑落，上面有些字曾经被泪水浸透，都已经模糊。

“天钦，希望你看到这封书信的时候，不要怪我这个做婶娘的绝情。

按理来说，我本不应该逃避现实的，我应该坚强地撑起这个家。

可苍天无眼，三保发生意外，死在外面，我又遭人欺辱，丢失名节，喜儿年幼体弱在床，我不敢反抗，生怕那人做出凶事，只能委屈应承。

今日你虽然归来做我靠山，却也带来了三保的死讯，令我一时间难分悲喜。

我命苦，男人英年早逝，女儿长病不起，如果万咎在我，就让我用我的命，去换你们平安一生。

我是个不详之人，千万不要为我的死而伤悲。

这些年我和李三保省吃俭用，省下来一些钱，都在我们房间的床板下锁着，希望你好生使用。

你是个好孩子，将喜儿托付给你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无能和冒昧，希望你能看在当年三保收留你的份上，照顾她一生。

喜儿她也命苦，摊上我们这样的家庭，她自己因病生活不能自理，常年卧床让她瘦得皮包着骨，我知道这模样，很难讨男人喜欢。

如果你不嫌弃，可以给你做暖床丫头。

如果嫌弃，就把她当猫狗一般养着吧。

做婶娘的这些年没亏待过你，从没求过回报，今天拉下这张脸，只求你不要抛弃她，不要冻着她、饿着她……”

原来是这样！

贺天钦死死扣着这张鲜血淋漓的绢布，呼吸急促，听着心脏一声声如同擂鼓，满腔怒火化成文字，从口中一个一个蹦出。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