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不敢放心:“御医来看过了,说你是郁结于心、又操劳过度所致。有什么难过的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哭一哭,就会好些。”
这时候跟他争辩只会显得像在一直宣称自己没醉的酒鬼。淑嘉清醒地转移了话题:“你用过饭了没有?”
里面的响动已经惊动了外面的人,来换班的巧儿伸头看了一下,又缩头出去招呼人侍侯太子妃洗漱、往小厨房里传膳了。
洗漱、吃饭,进行得寂静无声。胤礽又无声地暗示,把药拿来。淑嘉又灌了一碗药。胤礽仍不放心:“明天弘暘走,你,不要远送了。睡吧,不要想太多。”
不远送,就是可以看着孩子抬出去,也成:“好。”
胤礽放松了,睡得很是香甜,淑嘉白天睡太久,结果失眠,瞪着胤礽的侧脸,她差点忍不住要把人踹起来聊天!
第二天,东宫的人都起了个大早。这一天,是弘暘出殡的日子。葬地离宫城很远,胤礽骑马、弘晰、弘旦亦骑马紧随其后,淑嘉带着弘曈坐车,后面跟着李甲氏与李佳氏的车。
女眷们送出宫门就转了回来,胤礽带着两个儿子,直送出城方折回来。剩下的路程,就由有关部门来善后了。
回到东宫,皇太后那里安慰的人又到,主要是看望太子妃,昨天的事情没人敢跟老太太说。越近预产期,又频传凶讯,皇太后下令让太子妃暂停请安,把自己的事情捋清楚了再说。
淑嘉每日仍命宫中心腹带着二胖去宁寿宫里问安,皇太后亦遣人答复。今天派去的人是秀妞,皇太后听说太子夫妇亲送弘暘还把弘曈也带上了,又有些不放心,故而额外添了些慰问。
淑嘉慢慢地挪回屋里,赏了座儿:“有劳皇太后过问。”又问了皇太后心情如何、说刚从外面回来明天就送弘曈去给皇太后看一类的话,才放他们走。
绿衽客气地送人出了东宫,淑嘉对李甲氏和李佳氏道:“这几天你们也辛苦了,都去歇着罢。”
两人默默无语地福身一礼,又默默地退了回去。这几天真是折腾得狠了,个个面无人色,步履踉跄。
红袖给淑嘉除了外套:“主子也去歪歪罢,太子爷和阿哥们还有一阵子才能回来呢。”
淑嘉一直睡得迷迷糊糊,恍忽间听到外间有人说:“太子爷和阿哥们到了。”她又挣扎着起来。
从他们的脸上,也能看出疲惫的痕迹。淑嘉不过问几句路上如何的话,就说:“你们也歇去罢,明儿还有正事要做呢。”
胤礽动动嘴唇,最后还吐出一句:“都歇去罢。”
这几天谁都累。淑嘉临睡前叫来青祍:“把那本册子拿来,添上弘暘的忌日。逢周年提醒一声儿。”
等到个个睡饱了,重新洗漱了,吃饱了饭,该复习功课的复习功课,该写报告的写报告,该休息的休息,该当布景板的当布景板,再没一个人提起过弘暘。
对大家来说,一件事情过去了,以后提起来的时候或许还会有遗憾,心上的伤痕却已经愈合、淡去。
死了的已经死了,活着的还得活着。
在前途多险阻后退是深渊的情况下,根本不会留给人什么怀念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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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上班的、上学的都早早起身,怀孕有特权的醒了却不必去宁寿宫请安。送走了丈夫、儿子,淑嘉还得应付御医。御医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堆,总结起来就俩字儿:“静养。”
淑嘉左看看右看看,得,养吧,严格说起来她身上还带着孝呢,去别人那里也不太相宜。虽然沉闷了些,看书没十分钟就要被打断,因为会伤眼睛,做题没拉开架势,就被拦住,因为伤神。
淑嘉只能zzzzzz~
相较于淑嘉,胤礽的日子就刺激得多了。皇太子头一回在现实世界体验到了什么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早上,他送儿子去乾清宫,康熙刚起身。
洗完脸之后的康熙精神很好,慰问了儿子与孙子,又问弘旦:“功课有没有拉下呀?”
弘旦道:“孙儿温习过了。”
康熙拍拍他的小脑袋:“那就去读书罢。”
朝臣们还没来,康熙先跟太子开碰头会。冬季天短,这会儿屋里还须点着灯,烛火下两人的秘密会晤显得很是阴森。
康熙让胤礽坐下:“这两天你没来,朕把一些事情说给你听,不致等会儿有疑问。”
这正是胤礽想要知道的。
“张英以老病乞退,朕已准了。张玉书已除服,正在来京的路上,他正顶张英的缺。调陕西巡抚齐世武为甘肃巡抚,升陕西布政使鄂海、为陕西巡抚。冬至日,将祀天于圜丘你去行礼。朕将诣陵,你与朕同去。”
这些都是好消息的范畴。
接着,坏消息来了!
石文炳原是从兵部尚书变成了户部尚书,现在这个职位空了出来康熙把它交给了阿灵阿。靠挖!阿灵阿是个极品啊。此人是老十的舅舅,在老十的额娘贵妃薨后,举家在殡所持丧。这边儿办着贵妃的丧事,那边儿他因为与他哥哥法喀素不睦,欲致之死,播蜚语诬法喀。
康熙狠罚了他一回,后因种种原因不得不妥协,又启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