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还很肆无忌惮的时候,国家财政不是这个样子的。胤礽记得很清楚,当时国家上下,比较节俭,最不节俭的就是他,咳咳,国家财政可是支持打了八年三藩、N次葛尔丹,战争烧钱,都撑过来了。现在要是再有那样规模的战争,胤礽惦量了一下,财政未必能撑得住。
这才多少年?康熙初年的时候,整个国家看起来还是欣欣向荣的!二十年的时间,就堕落成这样了!
积弊难返。胤礽脑子里猛地冒出这个词来,烦得他摔了笔。
两个小太监在旁伺候着,一个张口欲言,另一个慌忙给他使眼色。想说话的这个是后补进来的,没经过当年的惨状,拦的这个却是在皇太子叛逆期偷活至今的,犹记得当年皇太子的脾气。看今天这样儿,仿佛与N年前的皇太子重合了,哪里敢再生事,只恨自己不够布景板、不够隐形。
几乎是用爬的过去捡了笔,收到一边又另换了一枝。
胤礽狐疑地扫过他们,挑挑左眉,看一眼自己写的小本本。这俩太监离得挺远,看不到。皇太子沿续了太子妃的风格,还是用满文写的,识字的太监这宫里有,不过读满文的太监就是稀有了。
胤礽垂下眼来,继续琢磨方案,俩太监保住一命。
财政的解决方法,不过“开源节流”四个字而已。节流是不行了,人越来越多,再克扣也得把人给喂饱了。唯有从开源上下手方是上策,胤礽也是有一个办法的:天下缴税的其实是穷苦汉人,旗人不缴税还领钱别指望有财政贡献了,给旗人征税?那是在开玩笑。但是,凡有功名的读书人,个个都不用缴税的,功名再高一点,全家都不用缴税,他们大多是有钱人!
如果让他们一起缴税呢?
苦笑,不行!他还是二把手,没那个绝对权威,手上也没有足够的资本。他甚至不能提出这个方案,这个方案可以由别人提,但是不能由他提。他要是真敢这么干,就是皇太子站到天下读书人的对立面对了。骂名绝对滚滚而来。
他还不知道他汗阿玛是个什么态度,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康熙重名,爱惜羽毛。不到万不得已,康熙是不会动这个念头的。为了笼络读书人,康熙花了多少力气?一道缴税的命令就足以使这些努力化为泡影。
皇帝都不肯轻易做的事,太子就更不行了。
胤礽其实是个性子很硬的人,他还真不怕这些读书人,办法都想好了,先试点,在比较偏远的地方、派耿直之臣去得罪人,强行推进,然后大面积实施。
办法想好了,不能跟皇帝提。即使是那个嚣张的太子,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轻率地提出自己的看法。
可是……一想到问题还在累积,胤礽就坐不住了!这个国家将来是他的,现在他也把国家视作囊中之物了。自己的东西,当然要想方设法地维护,可是……由不得他作主。
他很着急。
然后,他触到了那个一直不敢触及的问题:事情还要多久才能由他作主?他才能挽袖子上台解决问题?……他爹,还能活多久?
胤礽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
“我什么时候能够一展报负?”、“汗阿玛的寿数——”、“我怎么能琢磨汗阿玛的寿数呢?”
这三个问题在脑子里搅作一团,在这个年代,考虑皇帝下台的问题,足以对正常人的心理造成绝对的威压。如果这个皇帝还是他亲爹,还是个一直以来都对他很不坏的亲爹……
胆子一向不算小的皇太子自己吓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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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子病了,满嘴起了细密的水泡,额头还发着烧。
淑嘉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也是如法炮制,派人传御医、派人报信、派人请假,然后坐在床沿上给胤礽冷敷额头。连毛巾裹冰块的办法都不用,直接是用湿毛巾,一会儿换一块。
一边换着,一边皱眉,胤礽正当壮年,怎么这两年就病了两回?还是需要请假不上班的病法?他这是怎么了?
犹豫的当口儿,康熙已经火速处理完政务,飞奔过来看儿子了。他过来的时候,太子妃正在骂御医:“这平安脉按时请的,前天请脉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现在就病了?”
淑嘉所问,正是康熙所想,他当然记得太子平安脉的日子,御医也没有向他上报有任何不妥的地方,怎么太子突然就病倒了呢?
康熙的步子很快,快到太监们刚刚示警没两下子,他就已经进来了。太监们细细的口哨声淑嘉是听到了的,她是故意在康熙面前说了两句话的。太子病了,太子妃也难辞其咎,淑嘉自己也极冤枉,明明在她面前的时候胤礽还是活蹦乱跳的!
康熙进来,淑嘉照例是躲到了屏风后面,这一回,胤礽从头至尾连声都没发,牙关咬得死紧。康熙又惊又怒,把仁君的形象放一边,穷凶极恶地威胁御医:“太子一向康健,怎么近来这样易病?你们是怎么侍候的?!你们是一直在玩忽职守么?!不能用心,要你们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