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蕙噗哧一笑:“是是是,太子妃英明,”说着真用心看了一回,叹道,“我再也找不出毛病来的,你连这位次都排得妥当了——这一样最是要紧的,我还有什么话说的?你要不信啊,赶明儿我也安排一场,你自个儿看看,再也比不得你这个周到的。”
“多少年了,你这脾气也还是这样,有什么就说什么。”
宁蕙似乎是想到了大挑的时候与淑嘉的初着见面,脸上一红:“就取笑我,我那时候不是不懂事儿么?”都没弄明白谁是谁,就跟个不认识的人说想围观未来太子妃,现在想想,真是够憨的了,又自我辩解道,“旁的话我不敢说,可是看人还是行的,当时要不是看到你是个和气没坏心的,我也不那样说。我脾气是直了些,可也没傻到家不是?”
这是废话,要真是傻子怎么可能与雅尔江阿那样的人过得来,还生了几个儿子?她非但不傻,还很聪明。
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淑嘉道:“既这么着,我可下帖子请人了。”这帖子怎么下,也是一门学问,十四福晋是嫡妻,可是完颜氏与瓜尔佳氏连个侧福晋都不是,不能是一统的下帖子。
淑嘉这一宴就分了几个层次,她是主人,十四福晋是主宾,宁蕙算是主人家请来帮忙的,而完颜氏与瓜尔佳氏则是陪客。将来三福晋她们到的时候,那一桌接风宴,也是照此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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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太子妃本身人很和气,也许是处了这小两个月,相互之间有了一点感情,一场送别宴居然吃出了一点依依惜别之情来。
宁蕙道:“哎哟,你们这都是怎么了?个半月后,大家又是京里常见了,还有你们两个,哪天不在宁寿宫里见面,这会子又弄这个样子做什么?”
淑嘉一愣,与十四福晋同时笑了出来:“对啊。”
“我说是吧?”
送别宴变成了相约再见,在友好融洽的气氛中结束了。
次日,八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携眷返京。淑嘉不能亲送,遣身边的宫女、太监分往三人女眷处道别,回来吩咐准备接风宴。
接风宴上的人颇多,更为热闹些,淑嘉作为主人,只要在适当的时候控控场就好。
三阿哥等带来的福晋们,有几个都是常过来的,也知道规矩,融入得很快。尤其是十福晋,这里算是她的主场,在这蓝天绿草的地方看到她,突然觉得她的眉眼鲜亮了许多。
与此同时,过来报到的蒙古王公也越来越多,联欢会不断扩编,太子妃的表现依旧值得称道。
在这个时候,京中的八贝勒府,却是阴云笼罩。
王氏最近过得战战兢兢。
放到别个人家家里,两口子结婚这么些年还没有孩子,周围的人多半是在怀疑是女方有问题的。可是吧,王氏心里却很复杂,她比八福晋还早跟着八阿哥呢,不是这么多年也没孩子?
如今她怀孕了,似乎是证实了问题出在八福晋身上?当想到这一条就让人脊梁骨里发凉。要是换个环境,怀了孕的妾早该挺起腰杆了——主母不能生育,谁生下来了长子,那就是未来的继承人——王氏还是康熙指给胤禩的侧室,入门比八福晋还早呢,可不是能够随便打死、发卖的贱妾丫头。
可是王氏不敢,她家女主子是八福晋。那是个敢闯前宅的后宅妇人,这么些年来辖制得她不敢越雷池一步。新来的人只道八福晋不过是脾气直了点儿,她却是经历过从头的事儿的。想当初,八福晋刚过门那会儿,谁能摸着八阿哥的边儿了?
这几年福晋是松了口不假,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又生起气来呢?人家背靠着安王府,手捏着贝勒府,你就是生了儿子袭了爵,她也是嫡母!
虎死余威在,何况这老虎还在活得好好的呐!
王氏恨不得现在怀孕的是别人,自己过一时半刻再有身子也行啊!
八福晋对她却又是真的好!
不用她立规矩、不许她做针线,一日两餐供着、汤水点心不断,拨了两个积年的老嬷嬷来照顾,还专门弄了两个御医来以备不虞。
八福晋对她越好,王氏越是害怕。外头说八福晋如何如何厉害,那都是虚的,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的人才知道这其中的关键。嫡庶之分!王氏是康熙指的侧室不假,却没有正式的任命书,八福晋是不能把她打杀发卖,可她依旧不能自己养孩子。
生个孩子被抱走了,哭都没地儿哭去!因为那是“抬举”,你要哭天抹泪儿的,那就是“不识抬举”。
孕妇本来就是脆弱的人群,一个觉得自己亲生骨肉要被抢走的女人更是会惶惶不安。王氏茶饭不思,人是日渐消瘦了下来,小腹却是微微凸起。八福晋又好气又好笑:“这要做额娘的人,居然不爱惜身子,我这个局外人在这里打磨儿干着急,你这是辖制我呢?”
王氏一声也不敢辩,倒是精神了一点儿,这肚子里的是自己的骨血,被抱走了也是自己的孩子。〔我也是圣上指婚而来,上得了玉牒入得了族谱,生了儿子哪怕被抱走,也要白纸黑字写着我是生母。〕
倒是认真吃、认真睡,却又赶上了反应厉害的日子,吃什么吐什么。八福晋急得一塌糊涂:“太医院都是干什么吃的!这点子小毛病也瞧不好!”
她是真心想要这个孩子,就其私心而言,至少能让宫里少关心一下八贝勒府的后院儿不是?再者,外头也有这样的例子:有一直生不出孩子的妇人,也有抱养个孩子来,有作引子的意思。最后,八阿哥不在家,王氏有了什么事儿,八福晋是有八张嘴也说不明白了。
御医被她整得也很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