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并不太平,自康熙四十余年起,就是四下盗匪并起,高层的心里也都有数,真不一定是“奸人”太多,更多的毛病大概是出在吏治、体制上头。先帝周年已过,新君等不得三年就必须动手改一改规矩,防止事态扩大。在改规矩之前,要扫除障碍。这障碍有有形的,比如占着位置不干活的,也有无形的,那就是大家的心理。
胤礽把三织造分了三种情况来对待,也是提醒先帝旧臣:有能力的就留任,你们老实办差,不用担心我任人唯亲;没能力而老实有忠心的,我也给你们一留生路;上蹿下跳的,拍死没商量!
一个个的不要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就泛滥,都不要仗着自己是老资格在我面前摆谱儿。给你面子你才有面子,不要给脸不要脸,弄清谁才是当家作主的人再说!
淑嘉听胤礽说完,心说,你这心眼儿也太多了。她选择性地忘了:她在处理后宫某些事务的时候,也是禀承着这样又拉又打的原则的。
“李煦真要罚起来,得是个什么罪过?”纯属好奇,外加要知道一点内情好跟密太嫔说一说,妹子还扣在人家手里当儿媳妇呢。
“等底下查完了才好有定论。”
“甭管他亏空了多少,事儿都已经做下了,你别再为这个生气了。前儿我已打发人回宫里传话,叫他们四下打扫收拾了,你还住在乾清宫东配殿里么?”
说起家事,胤礽的眉头松了一松:“这是自然的。”
“四月里我看到一件太平有象的挂屏,瞧着很好,你还记得么?”
“那幅米珠镶的?”
“正是,我想过了周年,你那里稍作布置也使得。不用大动,挂这么一件儿可好?”说着就拉着胤礽去看挂屏。
胤礽勾起一抹笑:“这个不错。”
淑嘉也笑了,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胤礽又想起一件事来:“一年多了,总有事情忙,有件正经事儿倒忘了。”
淑嘉因问何事,原来,新任帝后还没有画过画像供人瞻仰。“却是忘了。”但是淑嘉对于传统肖像画真不感冒,至于不感冒的原因,凡百度过传统技法画出来的清代帝后像的人都明白。
“回去之后正好办这件事儿。”胤礽一锤定音。
淑嘉只好含恨答应了,哪怕再想画油画,也得弄这么一幅诡异画风的画像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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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算李煦的事情传出,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李煦入了京,就不算什么人物了,但是他代表的意义就颇为重大了,不少老臣都有一点心惊。说句点题的话,这年头清官儿少,真要认真找一找,哪一个不收一点下面的孝敬?管着钱的人,谁不捞一点公中的油水?官员失足概率绝对超过百分之五十。如果皇帝想清算老臣给新人腾地方,几乎是一抓一个准,岂能不心惊?
赵申乔开始参的时候,李煦并不在乎。他是在旗的,虽然是包衣旗,也比赵申乔一个汉臣跟皇帝关系近。遇有这样的情况,一般被参的旗人都不会受到太深的追究的。
事有例外,胤礽还真叫人来查了。
这中间的意思真是瞎子都看得出来。李煦那些亏空,是做假账都掩饰不了的。李煦慌了,这事儿求密太嫔是没用了,他脑子灵活,直接跑到曹家去找曹寅了。
见了面也顾不上脸面了,上来就哭:“你可要救我啊!”
曹寅不免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正在病中也是容易被打动的时候,答应为他求一求情:“你先把亏空抵一抵,能还一分是一分,还得一点,便是少一点罪过。”
李煦空丧着脸:“就是把我卖了,也还不上啊!”
曹寅默然。
曹寅的妻子是李煦的妹妹,当然不会坐视大舅子受罪,他自己的亏空被抹去了,李煦却在被追究,他心里也不安。已经下了决心,大不了自家留下生活费用,然后帮衬李煦十万。
打定主意,曹寅就开始打报告求见。胤礽开始没理会,因为大家的老朋友赵申乔虽然在圣驾回宫之前已经被点为顺天府乡试主考官,然后去关禁闭以防泄题、被人走门路了(很多人对他被关表示欢迎),但是他在偏沅巡抚任上的遗留问题还在。
事实再次证明,赵老先生从来不无的放矢。他参了原湖南布政使董昭祚克扣湖南各属俸工银,经过复查,董昭祚还就真克扣了。赵老先生参的数目也与真实数据相差无几。
胤礽要处理的就是这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