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淑怡、淑惠,她都不能说。一旦她表现出了对儿媳妇的不满,下面就不好收场了。她是在现在占着优势,然而若干年后,随非这个儿媳妇死了,或者被废掉(可能性几乎为零),母仪天下的就要换人。
这样一个儿媳妇,淑嘉实在是不能放心。
思前想后,淑嘉决定把儿媳妇带在身边时时提点。一拍手:“去无逸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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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逸斋里,赫舍里氏正在犯愁呢。她心里也不想让另一个女人来分丈夫的,即使那是她的陪嫁丫头。丈夫、婆婆都否决了这个提议,让她松了一口气。可转念一想,明年就是大挑了,堂堂皇太子,至今只有一个老婆,比他爹还不如,不管明年她有没有怀上孩子,再来一个侧室几乎就是定局了,不由又是愁肠百结:还不如现在让她弄一个房里人给弘旦呢。
左思右想,怎么样都是自己吃亏!亏就亏在没有一个儿子,可是孩子岂是说生就能生的?弘旦也没有别人,两人新婚至今日子也还亲近,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了呢?赫舍里氏一时有些茫然。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拍掌声,赫舍里氏惊了一下:“是谁过来了?”她的宫女已经出去看了一回,急匆匆回来道:“是主子娘娘过来了。”
赫舍里氏这一惊非同小可,急急起身,又对镜看了一下自己的仪表,一眼看去没什么问题了,忙奔出门来相迎。她原是大家女,规矩也不错的,不致如此沉不住气。只是婚后无子,整个人就有些急躁。
心中却在猜测:这是来做什么的呢?
淑嘉看见赫舍里氏迎了出来,这个儿媳妇在礼节上倒是十分周全的。等赫舍里氏福身一礼,又小心地上来扶着她往屋里走,方道:“不用这么忙乱,你妹妹们都在上课,我枯坐无趣,就想起这无逸斋来了。”
赫舍里氏把淑嘉搀进屋里,请上座上坐住了,又接过宫女托盘里的茶亲手奉上,才笑道:“媳妇儿自打搬进来,就觉得这里布置得分外舒服,也就偷了个懒儿,并没有动什么摆设。还是额娘会收拾屋子,教教我罢。”
淑嘉呷了一口茶:“收拾屋子有什么好学的?看哪里不好看了,即时改了过来,时间长了,自然就会了。你有心思,不如想想旁的。”
媳妇不是女儿,是一个在别人的家庭是教育了十几年的人,当然会有自己的思想,如果想要从穿衣吃饭教起,直教得与自己步调一致了,真比自己生一个女儿从头开始教还要麻烦百倍。淑嘉也不想这样做,赫舍里氏不是什么都不通的人,她只是脑子里的那根弦儿没有拧对而已,点破这层窗户纸,她未必就想不通。
淑嘉打定了主意,并不想把赫舍里氏当牵线木偶,即使现在牵着她,难不成自己还真能活个千儿八百岁的?既不能管着她一生一世,索性放手让她自己成长,淑嘉想做的,不过是在这最关键的问题上点透她,让弘旦的日子能够过得舒服一点而已。
赫舍里氏心里更是不安,“想想旁的”?那是要想什么呢?她自己的心病就是到现在还没有喜信,又担心会有一个身份不算差的侧室进门夺宠,抢先生下儿子。自己就往这上头想了,脸色抑不住地难看了起来。
“媳妇愚钝,额娘的意思是?”
淑嘉叹了一口气:“我也是打你这会儿过来的,岂不知你的难处?”拍拍坐榻,“过来坐。”
赫舍里氏惴惴地坐了下来,她的心情可与当初淑嘉往太皇太后身边一坐,那是截然不同的。带着一丝怯意,喊了一声:“额娘。”
“这一年多,你做得很好。”
赫舍里氏越发摸不着头脑了,仍是谦逊地道:“媳妇儿要学的地方多着呢。”
淑嘉摇摇头:“已经不错啦,当一个媳妇儿,你做得是够了。”
“这……”
“这话,出我之口,入你之耳。记住了,以后再传给你儿媳妇,”淑嘉脸上泛起一丝笑来,“皇家媳妇儿,光当好了媳妇是不够的,还要记得皇家二字。尤其是太子妃。两条都做到了,才是真的好。光想着当媳妇儿了,怕要落个可怜,死盯着皇家二字,又未免显得面目可憎。切记切记。”
赫舍里氏有些明白了,又有些糊涂,却直觉得婆婆与她说的算是比较交心的话了。她年轻,记性也不坏,硬生生记住了,准备等会儿慢慢参悟去。
淑嘉见她这样,情知她还得再想上一想,便道:“天儿热,我倒有些乏了,你也歇个晌吧。”起身便走。
赫舍里氏哪里还能坐得住?起身相送,直把人送出门外,又眼看着转了个弯儿,消失不见了,她才回来仔细回想,方才婆婆说话的内容、表情、语气,一点一点地揣摩。
淑嘉一道走,一道叹息,她已经为赫舍里氏作了最坏的打算了。赫舍里氏运气真是不好,淑嘉没有婆婆,她有,淑嘉有儿子,她倒没有了。这事儿不在于你想不想,完全是形势比人强,除非你想撕破脸,得一个妒妇的美名,然后被废掉。
如果自己处在这个情况下,当然是什么话都说,反正有婆婆,找小老婆的事情太子妃又不好插手,等着就是了。也不是坐以待毙,只要把丈夫拢住了,不管有多少小老婆,生了多少孩子,那才是真的“借腹生子”。清廷的规矩,无子并不是休妻废后的理由,急着给丈夫弄小老婆,还是自己的陪嫁,这像什么话呢?
谁又能保证自己安排的人最后不会为了利益而反目?何不做一菩萨?让底下人去斗好了。你该当个裁判,而不是挽起袖子来下场打架,那样不但是自降身份,还是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这样的生活当然不如夫妻二人有子有女过得惬意,只是退而求其次,却是比较好的容身这道。
自己是不喜欢小老婆的,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给儿子弄小老婆,只希望儿媳妇能够争气一点。确切地说,希望儿媳妇的肚子能够争气一点。否则……即使自己有心,也保不住这个儿媳妇。日子久了没孩子,胤礽肯定会坐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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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太子子嗣的问题,胤礽坐不坐得住是以后的事,反正现在他还没有特别关注到这一点,政事占据了他的绝大部分心神。
在藏的清军与准部再次进入了僵持阶段,大小策凌整合了人马。不得不说,同样的力量在不同的人的手上,能发挥的作用是不一样的。同样是六千人马,大策凌就能用它干掉了拉藏汗,而小策凌只好防守,但是,如果这六千人马的领袖变成了大小策凌合谋,它就成了一个大麻烦。
大策凌为人谨慎多谋目光长远,小策凌则颇为勇武,一加一大于二,与人数与自己多的清军对峙,居然还有拉锯的迹象。雅尔江阿这里,一面写折子飞送京师,一面商议对策,又打报告,要求中央注意补给。
胤礽看着眼下形势,情知毕其功于一役是没法指望了,也就铁了心准备持久战。只是这个持久战在他的心里打个两三年也就差不多了,清军是千里远征,准部又何尝不是?准部的国力还不如清廷,拖也把他们拖死了。何况准部还有俄罗斯这个恶邻居。
摸了摸下巴,若非他国内也是一堆烂事儿,还真想趁着这个机会,一举荡平了准部。他算是看透了,蒙古诸部里就这个准噶尔不是个省油的灯,打掉一个又来一个,来来回回地不肯消停。
可惜啊!早已筹划多时的摊丁入亩还没有做呢,但是他对这项改革是充满了信心的,单看盐法一项,每年就能多出这么多银子来,而且数字还有上升的趋势,这一场仗打下来并没有使得国家财政压力增大多少,实是盐法之功。
照这个势头下去,只要他的政策得到了有力的执行,他就能积累起足够多的资本,一战而平准噶尔。这样,不但是开疆拓土的功业,还为子孙后代翦除了一大隐患,不用再担心准部哪一天冒出来要打北京。
只要能平了准部,宁愿眼下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