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文炳也不是世事不通的呆子,又有石琳从旁指点,接受得也快。入干股的风险也不大,他们的名字是不正式出现在分红名单里的,多半用的是假名或者是门下奴才的名字。年终只管拿钱,一旦商家有什么纠纷抑或有要开绿灯行方便的地方,这些入干股的背后势力也会插手管上一管。
风气就是这样。
于是石文炳赚了个盆满钵满,西鲁特氏也放心地添置家具等。安了新家,要添的东西自然多。淑嘉、淑娴的首饰等也要添置,她们的妆奁匣子原在京中就备下了,淑娴的已经使了一阵儿了,淑嘉的还没用上,此时也赏给了姨娘,另在杭州订做新的。
拿来一看,尺多高的匣子,紫褐色的木料看着就厚重,雕工精美。顶上的板子一揭开里面就可竖起一面玻璃镜子来,匣子上有小小的四支抽屉,拉开了就可放些簪、钗、珠花一类——淑嘉还没有这类的收藏,她现在不秃了,头发却还没那么长。
抽屉下面是像柜门儿一样的两只小门,拉开,空的,可以放一些小匣子一类的东西。
尹嬷嬷摸着匣子道:“这是紫檀的呢,可少见。”
淑嘉手一抖,紫檀……给小孩子做妆匣,太奢侈了吧?
外放了,捞钱容易了,更主要的是,到了年纪了,家里自然要给配好东西用。乌雅嬷嬷把上次西鲁特氏给的两对耳坠子拿了出来,比划了一下道:“三月了,再过两天就是太太生日,按说该戴玉的……”
正犹豫间,西鲁特氏就打发了牡丹过来:“请姑娘安。”红袖快步过去打帘子说:“姐姐好。”牡丹摸了摸她的头顶,进来先请安,问了嬷嬷们好,又与春喜夏喜点头致意。
手里托着个螺钿的匣子来,一面递过去一面道:“太太叫我来送些东西给姑娘明儿用。”一揭开,看时是一匣子的玉器,玉镯子、玉坠子等,连簪子都有几支,只是形制颇小是小孩子的尺寸,显是准备给淑嘉用的。
乌雅嬷嬷与她做了交接,数了数目。青衿就倒了茶端来。牡丹笑着说:“谢姑娘赏。”喝完了,又说了些:“太太过生日,外头送的礼可多了,比在京里都不次。太太一高兴,许有好东西赏呢。”
夏喜就打听都有什么,牡丹道:“各家大人那里的是些古董摆设尺头一类,奇的是咱们家那些铺子里送来的,都是南北奇货,听说还有西洋的东西呢。”
淑嘉笑道:“你既想知道,等会子我去给额娘请安,你就跟我去罢,额娘一高兴必要让我看的。”夏喜笑弯了眼:“太太一高兴,再给姑娘几样儿,放到咱们屋子里,我就更能开眼啦。”说得牡丹捶了她一下:“既这么着,我先回太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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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鲁特氏自淑嘉淑娴读书认字以来,便渐渐让女儿们给她读一些单子、简单的书信。她是属于入关较早的那一批旗人,于这些文绉绉的事儿上头就不太熟悉,日常生活没问题,写写画画未免就头疼一些。正好女儿顶用了,为了不浪费人力资源,同时也是让女儿从小渐渐接触一些家务,正好拿来用。
淑嘉带着夏喜过去的时候,西鲁特氏正歪在榻上,芍药在给她揉肩膀。见淑嘉来了,就招手叫她:“正好,你哥来信了,给我念念。”
西鲁特氏生日,做儿子的当然要表表孝心,富达礼和庆德如今还没收入,只拿着月钱,自备不下什么重礼来,不过在京里订了几样首饰装了来,又写了信。淑嘉读了,也是贺寿的言辞,又说,他们在官学里成绩优秀,一切安好等语。
西鲁特氏听完了,把信小心地收到匣子里装好,淑嘉认得这个螺钿小匣是专装两个哥哥的信函的。低声问道:“额娘,要不要给哥哥们回信?我字写得可好了,您说我写,”嘟嘟嘴,“我有点儿想他们了,想写信给他们,又怕阿玛说我淘气,不肯为着我一封信要单派人去送。要是额娘也一道儿,阿玛必不会说的,好不好?”歪头装萝莉。
西鲁特氏心动了,夏喜连忙接着:“姑娘的笔墨都是现成的,奴婢这就去取。”很快取了来,淑嘉亲自磨了墨。西鲁特氏说一句,她写一句。先说自己这里一切都好,又问京中情况,吃得怎么样、穿得怎么样,身体怎么样、课业怎么样,长高了么?等等等等。
多了一个秘书,又能跟儿子通信,这让西鲁特氏心情很好。看淑嘉把信封好,西鲁特氏道:“你要有信,回去写,明儿我说与你阿玛,着人送回去。腊梅去你大姑娘那里,问她可有信要带,有就一并。”
淑嘉只是要引她开心,没料到居然这样快,不由吃惊道:“这么方便?那以后……”西鲁特氏道:“你道很容易么?这也是赶巧了,今年是秀女大挑,正月一过,咱们这里够岁数的秀女就北上了,估摸着如今头一轮挑完了,撂牌子的也该下来了,这里必会派人去接的。正好咱们叫人跟着一道儿去。”
秀女……大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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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嘉对秀女挺敏感的,因为清普员们说起来总离不开它。淑嘉想起自家的条件,应该也在应选之列,对这个倒很关心,平时也留意对秀女有没有什么说法,然而有用的信息却很少。
先是跟三藩打,然后是去老家跟祖宗报功得瑟,然后又要收台湾。康熙终于收了心,在施琅节节胜仗的情况下,他老人家好歹算是想起来——京中十年以来他家远近支适龄的男孩子大部分都还没成亲,全国各处在旗的女孩子也不敢嫁人= =
那好吧,开选。正好,他刚带着他家宝贝太子从五台山上修身养性下来,也可以沾沾俗世生活了。
这一次的选秀,不少旗人家抱着不小的期望,那么多的黄带子呢,大家中选的机率就会大一些。皇帝也还年轻着呢,保不齐就有谁有了造化。家中品级略低些的旗人,更是如此。即使不被选中,撂了牌子也好啊,好歹能嫁人了。泪目望天。
杭州是一个比较大的旗人聚居的城市,康熙二十二年初接到选秀的旨意的时候,家中有适龄女孩子的人家就开始准备了,这回是货真价实的准备。往年也有准备的,但是年年准备年年不选,好多人超了龄也没见旨意下来,后来都懈怠了。
这回是有明旨下来了,杭州旗下营里乱作一团,赶着做衣裳的、备首饰的、学规矩的。这会儿才立国几年?统共选了几回秀女?刨去死皇帝、死皇后、扳着指头数就能数完了,袜子都不用脱。统共这几回,中间间隔的时间还挺长,杭州又远离京城,这规矩学得可够乱的。
然后就是送秀女入京,有人力财力物力的,队伍就壮观一点,据说秀女要经过几轮淘汰,中间运气好的还要到宫里住两天,还要带各种衣服首饰生活用品。家境差一点的,或许就是相互有交情的几家凑一凑。
送到了京里,有初入围的,跟着去的人自要等着。有被刷下来的,就要被刷回来。有些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