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二十岁,被初恋抛弃,在这么年轻的时候生了一个孩子,一出生就被诊断为先天性心脏病。
江琳靠在病床上,哽咽着说怎么又是这个病。
明明自己早就知道,她生的每一个孩子都会得病,却以为自己能给孩子一个幸福的家庭,以为会有爱她的丈夫,以为她能够陪一个男人长大。
所有的积蓄都没了,她爸爸没几年就要退休了,江琳自己还有难以治愈的遗传病。
她的一生都毁了。
在医院的那段时间里,江琳无休无止地哭泣,孩子哭着要喝奶,她不曾喂过一滴,只是抑郁到成天淌泪。
你就是他带来克我的,索我命的鬼!()”在情绪异常激动的时候,她开始口无遮拦,心跳急速加快,好几次又住进急诊室。
江琳已经完全忘记,之前她说过一定不会像自己的妈妈一样抛弃自己的孩子。
出院的第一周,周日下午,她双眼空洞地抱着孩子,站在一家老旧平房的门口。
这里是一片老街区,监控也不普及,甚至连地面都是坑坑洼洼的。
这是冉清岳的老家,他妈妈就住在这里。
江琳什么也没说,打了电话,把孩子放在老人家门口,说这是冉清岳的孩子,她联系不上冉清岳,让她照看着。
在这以后一个月,江琳继续按部就班地工作,麻痹自己忘记一切,试图催眠自己其实从来没遇到过那个人;其实
()她高中毕业后直接托爸爸的关系进了小公司当文员(),然后上了三四年的班;其实她没有谈恋爱也没有结婚?()_[((),更没有生过孩子。
她绝不会再生育。
结果在某一日上午,江琳接到一个不知名电话,冉清岳终于联系了她,冷嘲骂她无知,以为用一个孩子就能缠上他,他让她别像口香糖一样粘着自己。
江琳那一瞬间非常想笑。
她确实无知,不然也不会一度迷恋这样的烂货,做着让浪子回头的美梦,她甚至觉得被冉清岳碰过的自己无比肮脏,晚上睡觉前恨不得用刷子洗掉自己一层皮。
夜里做梦的时候又梦见了那个朝她伸手啼哭的婴孩,江琳一连一周夜不能寐,开始大把大把掉头发。
遇见江稚茵是在她下班途中,路过那家福利院。
江琳只知道这个院子的主人姓“王”,是个终身无法生育的女人,前几年做生意攒了一点钱,后来就买下这处老院子做着慈善的事。
慈善是留给有钱人做的,像她这样自顾不暇的人,根本谈不上什么良心不良心。
江琳总是站在那个院子前,就那么看一会儿,也不敲门,也不进去,她听见里面有别的小孩玩闹的声音,听一会儿就掉头走掉,然后过几天又来。
如此持续了四五个月,偶然一次,院子里那个王奶奶出门泼水,看见她呆呆站在门口,便与她打起了招呼。
江琳听见自己很勉强地笑:“听见您家好多小朋友,很热闹的样子。”
王奶奶和蔼地“哎呦”一声:“热闹什么啊,小鬼头们净捣乱。”
她想说点什么,张张嘴以后却只是落寞地低下眼睛。
“你想进来看看吗?”老人说,“我这里偶尔也会有家庭来领养。”
“我没有家庭。”江琳实话实说,“我没有结婚,也生不了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