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哗啦’一声,茶杯摔在地上碎成八瓣,更有一瓣飞溅起来,恰好划过姬容脖颈。
姬容只觉得脖间微微一凉,再后来,却是隐隐的刺痛。但此时,姬容却没有心情搭理这些,而是猛然跪倒在地:“父皇息怒!”
羽帝神色阴沉:“你遇见姬振羽了?——可有把他捉拿回来?”
没有抬头,姬容低声道:“儿臣惭愧。儿臣并无意料能够见到姬振羽,一时没有准备,就……”
羽帝神色更见阴沉。
姬容也不敢起身,就只这么低头跪着。
片刻,羽帝缓了缓脸色:“好了,这不怨你……皇儿起来吧。”
“谢父皇。”姬容道,行了礼方才起身,只是这次却不再坐下。
心里烦乱,羽帝也没管这些,只在看见姬容脖颈中有血缓缓流下时才怒道:“福全!你眼睛瞎了么?没看见殿下受伤了?——还不给朕叫太医!”
眼瞅着皇帝发怒,福全连忙应是,快步倒退到殿外,随便揪一个小太监便把人往太医院赶。
无名之火多多少少发出去了一些,羽帝见姬容还恭恭敬敬的站着,也就再缓了缓脸色,总算不再摆怒意,这才让姬容坐下。
随后,羽帝也没心思再跟姬容聊其他东西,只直奔主题:“皇儿,你也不小了。朕记得梓童她在你去叶国之前就有给你选妃的想法罢?眼下可有什么中意的人没有?”
对于羽帝突然提到的选妃,姬容其实并不惊讶,如何回答更是早就想好了:“父皇,儿臣以为目前时候尚早,更兼羽国各地多有事端……还不宜考虑儿女私情。”
羽帝本想嗤笑姬容所说的‘不宜考虑儿女私情’,但想了想,还是为姬容留了几分脸面,只哼了一声:“时候尚早?你都二十六七了,府里头连根女人毛都没见到——你自己说说,你觉得什么时候才不早?”
姬容哑然。其实他倒并非为了什么而怎么不肯要女人,只是一开始有楚飞,然后是姬辉白,再然后先是去边关,接着去叶国,叶国回来没几日了又去澜东一呆大半年……这才一次又一次的拖了下来。
这些事情羽帝其实也有想到。若姬容不出姬辉白这档子事,羽帝自是心疼;但姬容既然出了姬辉白这档子事,羽帝就是怎么想也不对劲了,当即便淡淡开口:“你是嫡长子,这传宗接代的大孝……不需要孤再说吧?”
姬容微微低下头:“是儿臣做的不好,劳父皇费神了。”
羽帝应了一声,随即又若无其事道:“这方面你要和辉白学学——你当不知道吧?昨天夜里,辉白里头的一个侧妃身子不爽,让太医一查,原是有了。”
姬容骤然起身:“有?——”
没想到姬容会这么失态,羽帝吃了一惊,心中顿时不悦,跟着就露在了面上。
而此时,福全也恰巧带了太医进来,只是看着羽帝的脸色也没敢出声,而是让太医现在外头等等,自己则站在门框边小心的窥着。
“怎么,皇儿很疑惑?”羽帝声音微冷。
“儿臣,儿臣……”姬容心神确实不稳。站在羽帝面前,姬容来来回回的想着羽帝方才那一句话,又忆起姬辉白,心里一时难受一时欢喜。终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面上微微放松,竟有了淡淡的笑意,低声道:
“如此甚好,儿臣也为皇弟高兴。”
看着姬容面上的笑意,羽帝一愣,话也下意识的出了口:“皇儿觉得高兴?”
姬容心情已经平静下来,只是淡笑:“皇弟的妃子有了身孕,儿臣怎么也该为皇弟高兴才是……父子人伦,本是世上大乐。”
羽帝心下狐疑,但瞅着姬容也不像是在说谎,兼且又看见在外边探头探脑的福全,便也不再纠缠这个,而是招了太医进来为姬容看伤,而后又随意说了两句,便放姬容离开。
出了太和殿,姬容没有两步就遇到从疏凰宫中出来的宫女,说萧皇后让他过去。
本也打算要去看看萧皇后,姬容也就跟着宫女去了疏凰殿。
疏凰殿中,萧皇后一身常服,面带笑意。
“母后。”姬容先行了礼。
萧皇后本是微笑着,但当看见姬容脖颈上敷着一层浅浅膏药、明显是刚刚弄出来的伤口时,她的笑意不觉便淡了些。但很快,萧皇后就又移开了视线:“皇儿坐吧,来了母后宫里莫非还要拘束?”
姬容笑了笑,不再客气,而是径自坐下。
挥手让闲杂宫女全部退下,萧皇后只留了自己幼时的乳母和两个心腹宫女太监:“澜东之行觉得如何?”
姬容微笑:“挺好的。”
见姬容这么说,萧皇后也是开心:“你觉得好便好。你的私情便由你自己,再怎么样,也不过几个人之间的事情,而澜东却是大事,是十几万,几十万人的大事。不论你父皇为了什么让你过去,你总要兢兢业业,方才不负你的身份地位,以及百姓的供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