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下起小雨,宋薄言从研究所出来,站在酒吧门前的时候,和前一天的时间差不多。
但里面没有和昨天一样的音乐声,宋薄言推门进去,就看舞台上是空的,灯也没开,在酒吧灯光中好像被人挖空了一块似的暗淡。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原因,今天酒吧人明显没有昨天多,吧台前几乎都是空座。
宋薄言走过去坐下,正处待机状态的方脸酒保便热情地走过来招呼道:想喝什么类型的,帅哥。
宋薄言应了声随便,又问:昨天的乐队呢?
其实出来之前,胡知已经跟他说过,这种乐队就是到处走穴,今天在这个酒吧,明天在那个酒吧。
有的有固定排班,可能一三五这里,二四六那里,有的干脆就没有,等酒吧老板电话。
只是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宋薄言在面对那一块黑暗的空洞的时候,那种原本就已经开始酝酿发酵的不真实感,还是像黑夜中缓慢无声生长的藤蔓,缓缓爬了上来。
昨天池清霁走得很快,很匆忙,演出结束只浅浅地朝台下的听众鞠了一躬就直接转身下了台,身影迅速融入黑暗。
好像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快到丧失了现实的逻辑,变成黎明前最后一刻的梦境,连接起她突然消失的那一天,睁开眼就又会回到没有池清霁的清晨。
啊,乐队不是每天都来的。
果然,酒保的回答和胡知差不多:他们好几个地方跑呢,对了帅哥你酒量怎么样,我调一杯度数高点的,能喝吗?
宋薄言心不在焉地点头,又问:那他们下次什么时候来?
唔酒保拿出一根长条形冰块,放进杯子里转动,艰难地分神想了想:不好说,得看刘姐哦就是我们老板,什么时候打电话叫他们,不过我们老板最近挺忙的,好几天没见她人了。
酒保熟练地将几种材料从量杯倒进调酒壶里,一阵神龙摆尾过后将装着酒液的平底杯推到宋薄言手边,帅哥,这杯酒我起名叫失意,你觉得怎么样?
宋薄言冷淡地垂眸看了一眼,就看深琥珀色的液体在吧台暗暖色调的顶灯作用下,确实如同一场风起云涌的失意黄昏。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给出评价:酒可以。
方脸酒保顿时露出得意神色:是吧,我就喜欢你这种长得帅还识货
名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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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清霁再一次来到刘姐这里的时候,已经过了小一个月。
入夜,她一人推门而入,酒吧人不多,相当清净。
酒保阿方正在吧台忙着,听见声音探出头来,表情从热情到好奇:哎?鸡仔,怎么就你一人啊?
她笑着从吧台前路过,半真半假道:精致男生出门前还要再准备准备呗。
一个月都没往刘姐这边来,她依旧轻车熟路,很轻松地在昏暗的光线中拐进后台,走到刘姐办公室前准备敲门的时候,却听见刘姐好像在里面和谁打电话。
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但语气不太好,好像在吵架。
池清霁敲门的手放了下来,决定先在门外等会儿。
无聊的时候,人就本能摸口袋找手机,注意力四散间,很自然察觉到迅速渐近的脚步声。
那声音很清晰,就像是吉他谱上标注渐强加渐快的部分,在她的手指尖上迸发出紧迫而急促的节奏。
是阿方还是小圆呢。
池清霁侧过头,很幸灾乐祸地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冒失鬼,是落了东西还是惹急了客人
抬眸瞬间,脸上欠了吧唧的笑容便僵在脸上。
走廊很短,她背后不到一米的位置就是尽头。
池清霁避无可避,对上男人眼神中强劲的执着。
四周紧实的墙面好像有哪里被撕开了一个裂口,让狂舞的秋风有了可趁之机。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但宋薄言刚一开口,那股风就随着他的语气低了下去,平了下去。
好像变成一片从树上被带下来的枯叶子,轻轻地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