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傻笑着飘回厨房,按说这些天,擦身、护卫、扶野人上厕所……我一手包办他从头到脚的所有事宜,两人够熟了吧,够熟了吧,我连他大腿内侧长了块大疤都知道,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沟通。他有一套可以对我好、可以叫我无可挑剔的好男人模式,但我觉得,他对我良善、对我温柔体贴,全都不需要我做回应,他只要自己单方面付出就行了,完全不需要我与他配合。
这算大爱无私吗,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是在闹情绪。
厨房里药粥煮好了,我端出来,手上拎个凳子坐在野人对面。
“不要对我寄厚望,这粥我可是今天第一次煮。”
刚说完一句,野人却不理我,弯了身,伸手,他抱起脚边睡得正起劲的大胖猫,放在自己腿上。
胖猫没有醒,我搅着热粥,歪头看他。
野人有点畸形的手指揪猫脖子上的绒毛,人还是恍恍惚惚的,低头,想把猫抱高,又愣愣的不知道该抱哪里,举了好几次再放下,最后终于选了女人抱孩子的方式,笨拙地将猫身支在自己一只手肘上,另一只手绕过猫肚子,有意无意抓两下它肚子上的几根毛,就不再动了。
而小胖猫这样都不醒,软啪啪地伸直它四只猫爪子,受不到力的地方,脑袋、屁股、与尾巴往下耷拉,我看了很久,才突然轻叫一声、恍然大悟,这猫、这猫……竟然在不知不觉之时,就这么舍下野人孤身而去了……
小胖死了。
虽然死得安详,但好歹在野人身边,它蹲了没有十天也有八天,感情总是由平淡中升温,不然野人也不会弯身去抱它,以前只见它睡醒了往野人鞋面上蹭,这还是头一回,野人主动抱起它。
而它却死了,野人又该伤心了。
不过也不能算坏事,至少脚底下少了个碍事的……我欣慰,突然眼前多出一道人影,徐津宛不知什么时候插~进我与野人中间,探身接过野人手上的小胖尸体,“给我吧。”一句话就抱走了小胖。
“怎么处理?”我转头问徐津宛,“烧了,还是埋了?”
小姑娘却是头也没回,背着身答:“干爹要猫骨,骨头剔了,下锅煮。”
野人没动,仍然低着头。
“煮了好,”我成心拍马屁,“煮了环保。”
结果小姑娘回头就多瞪了我一眼。
“你没事吧?”等两个碍事的都走了,明明也进了厨房,我正过身问野人。
野人微微摇头。
“你要喜欢猫,回头我再给你逮一只,反正现在是春天,欲望令它们迟钝,逮个十只八只不在话下,黑色白色随你挑,好不好?”
野人还是摇头。
“别再伤心了啊。”我叹气,把手里勺子插回碗中,上前拍他手背,“徐夷说你身上这毒很麻烦,你不能生气、不能伤心,否则毒发会影响脑子——你想变傻子吗?”最后我问他。
野人却扭过脸,去看徐夷花花草草的小药田。
我无奈,“那先吃粥吧。”
于是勺子伸到他嘴边,“张嘴啊。”
野人慢慢张开嘴。
“咽啊。”
他慢慢吞咽。
“不准吐啊!”
他就抬起手,手背盖在自己嘴上,好叫自己不吐出来。
“你看你把我弄得多可怜,”我成了心抱怨,“燕朝红和我划清界限,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了,现在你也不理我,天底下还有没有人理我了?!”
这话怎么说得这么难听啊,我心里骂自己,这不是明摆着被人甩了才回头找野人,这是人说的话吗?
但不这么说,野人根本不会理我,大病一场之后,他对一切外来刺激反应迟钝,一切,当然包括我。
有时候我弄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有时候我又觉得自己很了解他,像是……不揭到我短处,就不会戳到他痛处,不在他面前扮可怜,不任性,不闹,不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不痛快,他根本不会回头看我一眼。
只有等我切身利益受到迫害了,我不开心了,我倒大霉了,野人才会有反应,其他事,他根本不关心。
所以这一次,野人终于把视线调过来,静静看向我。
“肯理我了?”我板着脸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