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老掌柜多精,陆敬澜一开头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笑道:“老头子上了年纪,这记性尤其不好,上个月的事儿,这会儿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三公子若问什么当年的事,老头子可记不得了。”
&esp;&esp;敬澜笑了起来:“多谢老掌柜。”二人彼此明白却心照不宣,倒把旁边明德听了个稀里糊涂,正琢磨这京里人说话怎么都喜欢说半句呢,还是说自己一进京,脑袋瓜就变笨了,连话都听不明白了。
&esp;&esp;敬澜:“你赶了一天路,想必累了,咱们回去歇着吧。”
&esp;&esp;两人出珍宝斋上车,眼瞅着过了翟府大门,明德刚要叫车把式停车,敬澜已开口:“还是住我哪儿吧,青翧最近忙着习学骑射,不常回翟府,大姐又有孕,倒不如住陆府方便。”
&esp;&esp;明德虽觉住陆家有些不妥,毕竟二表姐还没嫁过来呢,陆家只能算胡家的远亲,可陆敬澜这般殷切,也不好反驳,只得跟着去了陆家。
&esp;&esp;真是累了,沐浴过后吃了饭,一沾枕头就睡了。
&esp;&esp;等他睡着了,长寿才回了少爷哪儿,这几年长寿一直在外头看门,少爷跟前儿的差事,根本轮不上他。
&esp;&esp;长寿可是悔的肠子都青了,恨不能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自己怎么就这么不长眼呢,明知道少爷稀罕胡家二小姐,偏从中作梗,有自己什么好儿啊,听说这位二小姐眼瞅就成陆家三少奶奶了,长寿心都凉了。
&esp;&esp;本来少爷就是因为二小姐不待见自己,如今二小姐成了少奶奶,能有自己什么好儿,估摸连如今这看门的差事,都没他的份了。
&esp;&esp;不想长福这一去冀州,少爷倒把自己调回来伺候了,长寿喜的漫天神佛谢了遍,心知这个机会得来不易,更是格外谨慎,尤其记住了以前的教训,对胡家哪头的人,只跟二小姐沾边儿的都异常上心,生怕重蹈覆辙。
&esp;&esp;进了院见书房的灯亮着,便知少爷还没歇呢,才走了进去,见案头虽摊着书,少爷却没瞧,而是摆弄手里一个极精巧的万花筒。
&esp;&esp;长寿知道这是胡家二小姐做了,借着胡家大少爷的名义送过来的,少爷稀罕的不行,日日在腰上带着。
&esp;&esp;长寿如今是真服这位二小姐了,也不知怎么会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本事,连玩意儿做出来也跟别人的不一样,却不知少爷怎么也会做了,难道跟二小姐学的?不对啊,自打过了定,便不能见面了,说句话都不成,更别说学这个,真真儿叫人想不通。
&esp;&esp;陆敬澜也没想到自己随口问翎儿的东西会派上了用场,这个万花筒是那天在灵惠寺的时候,瞧见翎儿腰上带了这么个东西,硬要过来的,瞧着稀奇便问了怎么个做法,这丫头随口说了一遍,自己贪着瞧她红润润的脸颊,却只记了个大概,若早知今儿能用上,就该认真记住,省的差点儿丢人。
&esp;&esp;丢人自己倒不怕,他怕的是安乐王慕容瑾,不能怪他如此小心,自己惦记了五年,好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自然要看紧些,不能有丝毫闪失,而且,他又异常清楚安乐王跟翎儿的渊源。
&esp;&esp;说起这个,敬澜不免有些埋怨老天,既然注定了自己跟翎儿的缘分,做什么偏又插进来一个慕容瑾。
&esp;&esp;若慕容瑾不是安乐王,不是万岁爷属意的储君,自己或许也不会如此,他太清楚,一个男人如果想要一个女人,却求而不得的痛苦,真能让人疯狂,情之一字,遇上翎儿之前,自己只道是书中杜撰,可遇上翎儿之后,方知何为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esp;&esp;好在老天垂怜,自己这番深情终未落空,却是如此得来不易,如何能不战战兢兢草木皆兵,即便他很清楚翎儿不喜欢慕容瑾,但也忍不住担心,担心慕容瑾知道当年的人是翎儿之后,会做出荒唐事来,毕竟安乐王可是有名的混世魔王。
&esp;&esp;若事情弄到那一步,便慕容瑾不会如意,对自己跟翎儿也没什么好处,最好的法子就是这么瞒下去,就是不知能瞒多久?从今儿的境况看来,慕容瑾便不知底细,也有些疑心了,难道他见了翎儿?
&esp;&esp;长寿把桌上的书拢了拢,小声劝道:“夜了,少爷还是早些歇着吧,别熬坏了身子骨。”
&esp;&esp;敬澜点点头,把案头写好的信给他,明儿一早叫人送去安平:“对了,一会儿叫人收拾收拾,明儿我跟先生去灵慧寺住些日子,哪边儿清净些。”
&esp;&esp;长寿一愣:“少爷去了?那表少爷呢?”
&esp;&esp;敬澜站了起来:“明德上回来的日子短,也没得机会瞧瞧京里的风景,如今灵惠寺后山的景色正好,明德若不去岂不可惜。”撂下话进里屋寝室去了。
&esp;&esp;长寿心说,明德少爷什么性子自己可知道,这位如今长大了瞧着倒还算安稳,以前跟胡家二少爷一样,是个上天入地,满世界疯跑的皮猴子,淘气是行家,去灵惠寺,怎么想怎么不搭配。
&esp;&esp;倒是今儿驸马府的世子爷说去横波楼寻乐子,才是这位表少爷的风格。
&esp;&esp;想起世子爷,长寿倒想明白了,少爷这是不想让胡家表少爷跟世子爷安乐王见面呢,这才跑去灵慧寺,只不知胡家表少爷若是知道,会如何?
&esp;&esp;明德没怎么样,根本就不知道去哪儿,一大早就给叫了起来,上了马车就出城了,一直等瞧见灵惠寺的山门,明德才知道陆敬澜把自己带庙里来了,琢磨这是要拜佛不成?可拜佛带自己做什么。
&esp;&esp;想到此,不禁问了句:“姐夫这是要拜佛?”
&esp;&esp;不想陆敬澜却道:“这灵惠寺的景色极好,想着你来了还没四处逛逛,岂不白来了一趟,倒不如在这山寺中住上几日,好好瞧瞧这山寺的美景,再有,这灵惠寺的素斋极其有名,翎儿只吃了一回都舍不得走了呢。”说着唇角微微翘起,不自觉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
&esp;&esp;这一抹唇间微笑落在明德眼里,鸡皮疙瘩都差点儿起来,平常虽知道陆敬澜极喜欢二表姐,如今方明白,这不是喜欢,是爱到了骨子里,光提起来都能笑成这样,要是抱在怀里亲上一口,还不乐晕过去啊。
&esp;&esp;只是他自己乐意跑这和尚庙里来想二表姐,是他的事儿,捎带上自己做什么?自己可是无肉不欢的主儿,素斋清汤寡水的,再好吃也不和自己的脾胃,况且,这寺庙除了和尚还是和尚,耳朵边都是和尚念经的声儿,听几天非疯了不可,便道:“那个,姐夫,我这人是个大大的俗人,就喜欢吃肉,住在这样的山寺里,回头亵渎了菩萨可怎么好,姐夫住姐夫的,我去找个珍宝斋附近的客栈住下,等老掌柜那边儿配好了,还得赶回去呢。”
&esp;&esp;敬澜:“这个倒不用,老掌柜那边儿若有了信儿,自会派人知会我,再下山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