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闻白淡漠的眸子里浮出担忧:“目前那边已经有察觉,王爷最好还是收手,至少等毒清了再行事。”
“你还真信楚璃能解毒?”慕容聿语气淡淡,带着些嘲讽。
眸子微垂,掩盖了眼底的深意。
能不能解毒他最清楚,从他留下她那一刻起,她只为他做过一次药浴,让他感觉好了不少。
他相信她有点本事,但是这本事会拿几分用在他身上还未可知,这毒会不会真给他解了也是个不确定的事。
这既是枚不可掌控的棋子,他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要把北地一案查个水落石出。别等真被人摆一道毒发身亡了,还什么都没有查出来,那可真就死不瞑目了。
陆闻白眼里的担忧更重了几分:“恕属下直言,再查下去恐怕要出事。”
“已经出事了!”
慕容聿沉声低吼,悲伤压抑在喉间,只眼底一片猩红。
他缓了缓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哀:“你没见过北地战场,你不会理解的。”
西凉十万大军压境,如莽匪一般侵入北地,铁骑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老弱妇孺都未曾幸免。
彼时宁大将军镇守边境,带着宁缨率领区区几万将士拼死抵抗,咬牙拼着一口气等待朝廷援军,求救密信写了上百封,城里所有的探子信使几乎都派出去送信了。
便是如此,最后也没能等到一个回音。
朝廷没有舍弃北地城池,但是舍弃了那拼死护城的几万将士。
只要一闭上眼睛,慕容聿就能看到那尸山尸海的惨状,前一天还在与他并肩作战的将士,全都躺在了战场上,有的几乎是连具全尸都找不到。
最后是宁大将军和宁缨两人拼死护了他一命,当北地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入京都,却未曾获得半分悲壮和同情,反而是一片无用、懦弱,守不住疆土的骂声。
而这时候朝廷才接到了求救密信,从周边调遣了驻军增援。
慕容聿那时候还未及冠,十几岁的少年便是从那片尸山血海里爬起来,一人一骑杀入敌营,斩杀西凉敌军几千人。
赶退西凉敌军后,慕容聿去战场一具一具的翻找尸体,却不见了宁缨,最后只能将宁大将军的遗体护送回京都,再去寺庙为宁缨请了灵位。
没有找到宁缨的遗体,是他一生的痛和遗憾,这份痛在见到宁玥儿时又化为了愧疚。
北地守住了,却付出了那样沉重的代价。
论功行赏时他什么都没有要,只为宁大将军和宁缨讨了一份功勋,这是他们应得的荣耀,也是他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情。
后来他便自请去守边疆,这一守就是许多年,上过大大小小的战场,站在硝烟血色里,心里只有对西凉的恨意。
可比西凉敌军更可恨的,是朝廷的不作为。
但凡援军能早来一步,也不会酿成那般惨状。
要他放弃查当年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陆闻白神色一滞,半晌才轻叹一声:“事情已经耽搁了这么多年,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刺客那边先不要去打草惊蛇,顺着无隐楼先查下去。”
慕容聿抬眸,眼底的恨意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片无尽的冰冷。
那天的刺客只是一个警告,根本要不了他的性命,看来幕后之人暂时还不想让他死。既然如此,那他就将计就计,当查到的是无隐楼。待幕后之人放松警惕,再在暗地里顺着线索重新查下去。
这件事情,他必要查出一个明确的结果才会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