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令航抓紧她的肩膀,“答应我仔细考虑这件事,我就放你走。”
“我连敷衍都不想说给你听,你觉得我会考虑吗?”苏可说得决绝。
对邵令航来说,这句话实在是太重了。她可以恶言相向、暴跳如雷,却不能冷漠待他。她可以不将他放在心上,却不能将他面前的门关上,一点机会都不给。此刻他真想抱起她回房,逼她就范。可那样做的话,他只会彻底失去她。
他忽然有些懂了。
“往后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再碰你。”邵令航有意无意在她的唇上扫了一眼,煞白后的回血让嘴唇鲜红欲滴,实在勾人。可他必须忍耐,认真地向她投去保证的目光。
苏可心里被他的话逼出一丝酸楚。
说她自恃清高也好,拿张拿乔也好,她的的确确为了这点自尊在挣扎。
他凭什么在这夜黑风高的晚上偷偷跑来?凭什么将她拦在墙角里,占完了便宜才表明心意?他当她是什么,一个时刻等着他临幸的女人吗?为什么她就要接受他的心意?就因为他比她高贵,比她有钱有势,他是男人而她是女人,她的身子给了他,所以现下他愿意为她动心,她就要感恩戴德的将自己的心捧过去。
凭什么?
她和他相识至今不过三个月,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试问他哪里来的真心真意?现下是他的心头好,也不过是得不到的好。若她从了,花无百日红,那时就成了他的厌弃。他可以逼迫她,强迫她,却不可能让她付出真心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决不可能平等,便论不及真心。
就算他信誓旦旦,这样的感情她也承受不起。
“让我回去。”苏可有气无力地重复这四个字。
邵令航沉声,“答应我,回去好好想想。”看到她闪烁目光中一丝丝的动容,他的心安下来,将手从她肩头滑落。
苏可没再看他一眼,径自走出黑暗,转身,进屋,插栓,一气呵成。她抵在门扇上看脏兮兮的手,想他刚才的话,想他刚才的吻。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该怎么办?
……
邵令航直到苏可熄了灯才离开,那时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福家的丫头婆子都要起了。他小心翻墙越门回了荷风斋,进屋便瞧见等了他一夜的孙妈妈。
孙妈妈恨铁不成钢地摇头,“你怎么就这么按捺不住性子?你这样是打算好好待她,还是打算尽早散了念头?”
邵令航颓丧地坐进圈椅里,将脸埋进了手掌里,“妈妈,我可能是得不到她的心了。”
孙妈妈气急败坏,“你这样猴急,任是哪个姑娘也不可能把心交给你。头一回你可以说是酒后乱性,你也能把过错够归到那莫名其妙的红汤上去。这回呢?你是喝酒了还是喝*药了?枉我四处为你周全,想办法为你谋划。合着你不过一时兴起的主意而已,太让我失望。”
“妈妈,你也太小看我了。”邵令航听出了孙妈妈话语中的意思,颇为无奈地解释,“我不过和她说了说话,稍稍有些越轨,但也没有妈妈想的那事。这点控制力我还是有的。”
孙妈妈听了这话,稍稍地安下心来。有些事,女人想得比男人深。男人或许觉得不当什么,女人那里就三贞九烈起来。可不是有了一回就可以有二回的。
不过邵令航叹气之余,莫名想起梁瑾承的话。脑子昏沉沉的,一时嘟囔起来,“其实还不如直接明刀明枪地硬来呢,或许三五次后她就离不得我了呢。”
“哪里来的混账话。”孙妈妈绞了块湿帕子要给他擦脸的,听他满口胡唚,气得直接将帕子盖在了他脸上,“军营里待了四年,又下了趟秦淮,你这嘴真是越来越没有把门的。老侯爷若在世,皮不扒了你的。”
邵令航吃了瘪,默不作声地洗脸换衣,时候已经不早,还要上朝的。
……
皇上和老夫人同岁,今年已经五十有五,这两年精神愈发不济,许多事都交由太子协理。太子为先皇后所生,落地那日起就是东宫之选。只是太子不好当,虽然即将而立之年,但资质有限却又被寄予厚望,这两年办成的事少,被诟病的事多,皇上太子两个人都不舒坦。
早朝上太子又因水利一事和工部尚书起了争执,皇上脸色不好,早早将朝散了。
邵令航从奉天殿出来,下了月台没走几步便瞧见敬王和梁瑾承在宫门那头说话。
说起敬王,他是皇上的第五子,生母是已故的佟皇贵妃。当年皇上御极,大婚时有两位正主可选。一个是国子监祭酒李广业的长女李氏,一个是太后娘娘的侄女佟氏。因为太后并非皇上生母,许多事难以插手,最后由内阁掌议,皇上亲定李氏为后,佟氏为贵妃。但这两人命都不长,李氏在太子五岁的时候因病去世,七年后佟氏生敬王难产,敬王活了,佟氏去了。
如今敬王已经十八岁,分封青州,年后刚定下礼部尚书之女沈氏为正妃,只等着明年在十王府办了婚礼后便就藩。
邵令航和敬王以及梁瑾承,按年级说不上发小,却都颇有交情。他施施然凑过去,梁瑾承端着手背对他,所以没有发现。敬王瞧着他靠近,眼角本有笑意,却在听了梁瑾承的问话后,顿时脸白如纸。
梁瑾承问:“当年在夹道里哭着求你施恩的那个宫女,是不是叫洛芙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