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可佯装不知情,哦地瞪了瞪眼,小声问:“那侯爷若是无后,往后爵位有可能给三爷的孩子?”
“这不明摆着么,侯爷随便娶一个,死了就死了,三房俩儿子,过继一个给侯爷为后。凭着宫里贵妃的照应,这爵位还不顺理成章的就沿袭下去了。”账房朝对面街努了努嘴,“京中的人都这么议论的,打那之后,这三太太手底下的几间铺子生意都特别好。谁傻啊,买谁的不是买,跟三太太攀上交情,早晚有有用的一天。”
听了这话,苏可的后背暗暗生出一股凉意。
之前她只想到三房想要分家,三爷带着老婆孩子与生母早早离了侯府,是想去过太平日子的。可她根本没有想过他们的目的可能更大,想要的可能更多。如果许妈妈真的和郑太姨娘勾结在一起,那么这个预谋就四下里对上号了。
难怪许妈妈能将话说得那么满,许给她前程的时候也志在必得。
随便娶一个……不正合了她的心意么。只怕真的成为侯爷夫人,她也生不下一男半女。左不过一年两年,她的名下就会有一个十几岁的儿子,然后早早封为世子,这盘棋就算尘埃落定了。
“你这是怎么了?泄了气了?”账房拨弄着手下的算盘珠,半斜着身子倚靠在柜台上,漫不经心却又言有所指地说:“要我说,你一个妇道人家想什么营生啊,还是找个好人家嫁了是正经。”
苏可回过神来,看着账房眯着眼瞧她,她心底里生出一股厌恶,“我家里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嗷嗷待哺的年纪。我嫁人,势必要带着这三个拖油瓶的。我男人生前就是贩药材的,所以我才想问问这间有名的生药铺子是怎么个情况。既然背后的背景这么大,那我就换一家好了。”
谁都不做亏本买卖,纵然苏可有副好样貌,可是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这就不是一桩划算的事情了。
账房的热情有些退减,苏可的心却一片寒凉。庆儿从外面风尘仆仆地回来,苏可僵着一张脸和账房别过,同庆儿一起回了房。
庆儿这几日和苏可混得熟了,进屋先给自己倒了碗水喝,然后立在一边同苏可汇报,“查着了,除了东北和山东两处的药材是单独供给,剩下的供货都是南边一个贩药材的商人统一送过来的。那商人姓姜,是福广那边的人,南边许多大商号的药材铺子都和他有合作。最近人已经北上,听说正在沧州谈生意。”
“沧州?”苏可还因为刚才账房的话儿心绪不宁,这会儿在屋子里踱步,人显得不冷静,可是脑子却飞快地盘算着。
沧州。沧州。
谁家是沧州起家的来着?
苏可咬着嘴唇苦思冥想,那边庆儿看苏可这焦头烂额的模样,轻咳了一声,小声地打岔,“我还打听回来一件事。说沧州那边闹了雪灾,积起来的雪足有半人多高。朝廷开了粮仓救济,但是那边收成本就不好,所以派了人专门去协调那边的富豪乡绅拨粮救灾。”
其实这本没有什么联系,庆儿说出来,只是想提醒苏可除了药材还可以走别的路子。比如三太太就还有两间粮食铺子。
但一个“富豪乡绅”却让苏可的脑子轰地一响。
沈家,是沈家,华北数一数二的商贾,本家就在沧州。除了一个长女之外,剩下的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皆出于继室和妾室。而这个长女就嫁来了宣平侯府。
药材,姓姜的商人,雪灾,粮食,沈家……
苏可心如擂鼓。这重新开的一盘棋,每个子都有老天相助的。
☆、83。083 贪心不足自败
正月十五那天,从年初一就没有正式露过面的侯爷,隔了这半个月,终于收拾利索过来给老夫人请安,然后一起进宫朝贺去。老夫人一直在担心这件事,见侯爷终于收拾妥帖地出现,高兴得不行。话也不多问,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帮人浩浩荡荡去了玄武门。
坐在马车上,三太太黄芷兰不住去打量老夫人的神色,许是看得多了,老夫人睁眼瞧她,眉目间冷冷的,低声道:“进了宫什么都不要提,你知道分寸。”
黄芷兰忙垂头应是,心里却有一股烦躁。
一个苏可而已,若还是在宫里当着正六品的司言,众人忌惮些,也是常理。现在不过是侯府里一个下人,娘家里最为显赫的,也顶多一个福瑞。要不是侯爷打眼瞧上了苏可,福瑞现在还只是个挂名的管家,什么实权都没有。这样一个人死了,瞧瞧各个讳莫如深的样子。
果然都是些不中用的。也不怪她心比天高。
黄芷兰嘴角有一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嘲讽,一闪而过,自己可能都没有察觉。但老夫人微闭的眼睛其实一直看着她。那挺直的脊背在老夫人看来,不过是被人硬插进骨头里的一根木桩罢了。
元宵佳节,宫里张灯结彩,比除夕时还要热闹。
顺贞门那里遇到几位世家夫人,寒暄拜年,有特意的目光扫向老夫人身后,除了无双,没瞧见苏可其人,别人顶多多注视两眼,却谁都不会去过问。
黄芷兰挑挑眉眼,跟在老夫人身后亦步亦趋,不似以往,也开始跟别的诰命攀谈起来。
元宵节不设群臣宴,众人朝贺完,陪太后和贵妃说两句话就可以回来。老夫人和郑国公薛夫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说话边出宫,三太太那边却和北宁侯史夫人聊得正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