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果然就是个流氓!
顾之泽气哼哼地站在路边打车,他想起面试时,这个流氓冷笑着说,“每天排着队求我吻的人那么多,你不来点儿实惠的,谁记得住?”
流氓!
顾之泽再骂一句,却没注意到自己满脸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
刘明远在人民医院急诊大厅里已经坐了两个多小时了,在这两个小时里,他接受了清创和缝针,然后用笔记本写完了稿子,再接受完警方的询问,在笔录上签字画押,最后实在是没事干了,索性和办案的警察聊起了天。
所以顾之泽满头大汗地冲进急诊大厅时,就看到他家大师兄头上裹着纱布,脸上蹭了斑斑点点的血迹,t恤衫显然是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儿,满是灰土和血迹,还撕裂了一个大口子。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刘明远架着二郎腿正跟一个警察勾肩搭背地海聊,两人一口一个“妈的”,正猛烈抨击那些半夜酒驾飙车“作死”的二百五。
他温柔含蓄有气质的大师兄啊!
他干净整洁有风度的大师兄啊!
顾之泽觉得一个英雄的幻象在自己跟前逐渐龟裂,破碎。
“大……师兄?”顾之泽叫了一声。
刘明远站起身拍拍那个警察的肩头说:“我朋友来了,哥儿们先走一步。”
“行!”那个小警察跟着站起身,“有事儿我们再给你打电话,你赶紧回去歇着吧,今天也够倒霉的,真他妈背!”
“就是,赶明儿我他妈非得去雍和宫烧烧香去!”刘明远呲呲牙,趁着满脸的狰狞血迹,地痞相十足。
刘明远点点头,扭头冲着顾之泽走过来,刚刚还眯缝着的眼睛睁开了,眼角暴戾的纹路舒展开来,一直斜吊着的嘴角放平,目光温柔,笑意渐浓。
两步路的功夫,他那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温柔含蓄有气质的大师兄又回来了!
顾之泽目瞪口呆。
“走吧,”刘明远微笑着说,“我说我没事,老板还非得派你跑一趟,真是麻烦你了。”
“大师兄,”顾之泽喘口气,“你太牛逼了!”
“呃?”
“你要去演戏,绝对能拿金像奖!”顾之泽真心实意地赞美道。
“这不想套点儿东西出来么,跟他们聊就得走他们的路数。”
“套出什么了?”
“也没什么,这不刚聊了没两句你就来了么。”刘明远说。
“那大师兄,我先送你回家吧。师父严令,必须把你安全地送进家门。”
“老板……很担心?”刘明远轻轻咳嗽一声,问道。
“何止担心啊,”顾之泽开始添油加醋手舞足蹈,极力描绘李润野那副忧心如焚的样子。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份是老板的代言人,既然代表老板慰问因公负伤的属下,那自然应该着重表述一下老板对员工的“关切之情”,所以他说得声情并茂,简直把自己感动得要落下泪来,这要是让一个外人听到了,八成会认为李润野他老子娘出了什么意外。
刘明远一边听着,一边控制不住地笑,眉眼弯弯,好像那一身的伤全是军功章。
“师兄,”顾之泽咽口吐沫,喘口气问,“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伤的啊。”
“其实也没事,我本来都采访完开车准备回报社了,结果那小子酒驾逃逸,他车速太快又没握稳方向盘,车子打着横就冲向自行车道了,我怕伤着人,只好开车去别它,想把它别住,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它撞翻了……不过好在没伤着。”
“没伤着?”顾之泽打量一下刘明远的一身狼藉,“那你这一身叫什么?”
“皮肉伤而已,连个脑震荡都没有,就缝了几针,酒驾那哥儿们现在还在icu呢。”
“你这一身让老板看见了肯定心疼死了,”顾之泽砸砸嘴说,“你可是最得宠的头牌啊大师兄!”
“头什么牌!”刘明远嘟囔一句,声音里有压不住的笑意。顾之泽扭过头去看,车窗外飞掠而过的灯影中,刘明远垂着眼,嘴角卷出无限温柔的笑意。
那一脸几乎称得上是“幸福”的表情让顾之泽隐隐有了种怪异的感觉。
把刘明远送回家后,顾之泽立刻掏出手机来给李润野打电话,那边占线。他相信,那一定是大师兄在跟李润野解释事件的经过。于是他耐心地等了十分钟,再打,还是占线,再等十分钟,还是占线!
顾之泽从出租车上下来,第三次挂断电话,他皱着眉想,这么点儿事至于说半个小时么!看看表已经两点多了,样报应该已经送去印刷厂,李润野也该下班回家了。
他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决定放弃掉这个电话去睡大头觉!可惜天不遂人愿,正在顾之泽收拾利落马上要投入周公的怀抱时,手机响了。
“师父,”顾之泽挣扎着瞄一眼屏幕显示的号码,“有事儿?”
“顾之泽!”李润野在电话的那头磨着后槽牙说,一个字一个字地往迸,那声音里有深深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