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寝屋让给赵枝枝和赵姝,又吩咐人去寻奶娘,最后命人备好深夜吃的小食,好让赵枝枝哭累了说累了能有美味消愁填肚子。
事无巨细全都交待一遍,姬稷往甲观去。
甲观里的寺人全都赶了出来,就连阿元也被打发去别处。
姬稷一人静坐甲观,双手抱在袖子里,目不转睛盯着那两道大开的门。
许久,门前一条长长的身影拖着沉重的脚步而来。
姬稷:“回来了。”
昭明喘着气,噗通一声跪下去,他跪在门口,姬稷在门里,两人隔着长案对望。
昭明:“奴回来了。”
姬稷坐定不动,他的目光探过去,探到昭明身上,融融月光下,昭明半边脸庞隐在阴影中,另一半清晰可见的脸庞上,布满血渍,像是被谁的血溅到脸上,溅得到处都是。
姬稷痛心地闭上眼,他撑起手臂从长案后起身,一步步朝昭明走去。
他的目光死死凝在他身上,“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是你做的吗?”
昭明抽出长剑,剑上的血渍凝成团,他用袖子擦了擦沾血的剑,将剑高举过头奉给姬稷。
“奴一人做事一人当,请殿下用奴的人头终结此事。”
姬稷眼皮突突跳,他打落昭明手里的剑,低吼:“你以为你能连累谁?”
“是,奴没有连累谁的资格。”昭明双肩低塌,脑袋垂下去:“殿下莫要为奴动怒,不值当。”
姬稷一把拽起他的衣领:“值不值,孤自己说了算,你既口口声声称奴,今日动手前为何不禀报孤?你为何自作主张?”
昭明无话可辩,他避开姬稷的目光:“是奴错了。”
姬稷怒火更甚:“你错?你错哪了?”
昭明沉思后,道:“奴错在不该回云泽台,奴应该在王宫前自刎谢罪。”
姬稷将他摁回去,气得眼睛都红:“自刎谢罪,谁准你自刎谢罪!你的命是孤的,孤不准你死,你就不能死!”
昭明轻声说:“可是奴不得不死,孙家那么多条人命,需要一个交待。”
姬稷阖上眼,胸膛起伏,呼出的气都是颤的,短暂的沉默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握成拳头的手缓缓松开。
他拾起地上的剑,慢条斯理地用巾帕擦拭上面残余的血渍。
得知赵姝满身是血抱着孩子出现在建章宫时,他就已经知道后面的事情会如何发展。
这件事,本该由他来解决。
可是昭明抢先一步。
昭明的法子,最直接也最简单。这种不顾一切的做法,疯狂而危险,因为昭明会将自己的命赔进去。
昭明杀人的手法,利落而干净,世间没有几个人能比他做得更好,鲜少人能在一夜之间以一人之力灭掉一个大家族。世人一猜便能猜到孙家的事是谁做的。
姬稷将剑擦干净后握住剑柄,他已经不气了,因为气也没有用。
“你以前从不这样。”姬稷低眸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