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掩藏不住自己眼中的恨意,她瞪着他,就像瞪着一只穷凶恶极的狼:“你们殷王室的天子之位如何得来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姬稷坐回去,他目光波澜不惊,平静地看着她:“怎么,你想拿回去吗?”
伯雅咬牙切齿,她强忍着才没有让自己继续“胡言乱语”。
姬稷:“是,殷王室的天子之位是你王父拱手相让,为此,殷王室将永远感恩。可殷王室虽然感恩,但也知道自己凭何拿下帝台,没有殷王室入主帝台,就没有今日的帝台,帝台那些旧贵将永远踩在天子的头上,吸天子的血,吃天子的肉,将天子的尊严踩在脚下践踏,天下诸侯,永远都不会将天子放在眼里!”
他抑扬顿挫地落下这一句句响亮的话,伯雅震住,她摇着脑袋,下意识捂住耳朵。
姬稷声音加重:“不破不立,夏天子懂这个道理,公主身为夏天子的女儿,为何不明白父亲的苦心?为何要执迷不悟让自己活在仇恨中?是殷王室夺了你王父的天子之位吗?不,不是!夺你王父之位的,是数百年来欺压天子的夏旧贵和诸侯列国!”
伯雅眼中含泪:“不要说了!”
姬稷气定神闲,缓声:“这些话本来不该由孤说,只因你是夏天子的女儿,是殷王室恩人的女儿,所以孤才要亲自将这些话告知你。”
伯雅心乱如麻,她不想再听,她要离开,刚起身,帝太子冷戾的声音掷来:“你在凤城养的三十万将士,已经收编为殷军,日后你不必担心没有守卫护身,殷王室会派出一队精锐之兵护你左右。”
伯雅一下子跌回软席,她捂着胸口,脸色苍白:“你,你说什么?”
姬稷:“多亏雅公主离开凤城,孤才能顺利收编那些将士。”
伯雅舌挢不下。凤城的将士是她最后一道底牌,是她手中最重要的筹码,她苦心经营了数年的堡垒,竟然一下子坍塌了,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端倪,令人措手不及,怎么就成这样了!
不,不,不可能!殷王室绝不可能知道她暗中养兵的事!他一定是在诓她!
“你撒谎!”伯雅怒火攻心,不顾一切地朝姬稷扑过去。
姬稷轻巧一闪,伯雅摔倒在地。
“你瞧这是什么。”姬稷从袖中取出一串虎符。
是凤城三十万将士的调令。
“你若不是一心往孤面前凑,兴许还能将这虎符多留一阵子。”
伯雅看清虎符的样式,呆若木鸡。她彻底崩溃,狼狈倒在地上,大哭起来:“你们早就想好要骗我来,你们早就设下陷阱骗我离开凤城!”
姬稷不想被冤枉,他好心告诉她:“你刚招募到一万将士的时候,殷王室就知晓了。”
伯雅一怔,哭得更大声:“不可能,不可能!”
姬稷见她哭得可怜,本不想管她,可偏偏又想起方才赵枝枝对伯雅的祝愿。
他浅叹一口气,拿过案上的巾帕递到她手里:“你放心,养兵的事,殷王室不会同你计较,你父亲的遗愿,殷王室一定会做到,他的遗愿里,除了天下之外,还有你。”
伯雅哭声忽止,呆呆问:“还有我?”
“你父亲希望你能够平安一生,嫁给你喜欢的人,做你自己喜欢的事,不必为世俗所束,不必为权力所忧,做一个富贵闲人。”姬稷添一句,“只要你愿意,你将永远是殷王室最尊贵的帝公主。”
伯雅愣愣坐在地上,屋里就剩她一人,姬稷早已离去。
她想起过去的事,想起小时候父亲被夏旧贵们逼得往角落里缩的样子。
父亲脸上,鲜少有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