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白净明晰,在铜镜中有些微微的变形……她刚刚洗过脸,脸上被棉布毛巾擦过,白皙的底子下面有些红润之色,便如那刚下过一场雨之后悬挂在枝头,刚刚成熟的桃儿似的,透着红润,汁水丰盈。
赵云屹满身的湿气,身上有些微凉,却已是换好了衣裳,看起来倒是人模狗样的,清俊的惊人,一头乌发披散在肩,无端便觉得他矜贵优雅极了,令人不可直视。
柳茯苓透过铜镜看了他一眼,轻声问,“殿下不冷吗?”
“不冷。”赵云屹确实是用的凉水沐浴,不过……对他也是正好,毕竟,压下那些晨起,还是凉水最快。
柳茯苓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飞快几下梳好了头发,便赶忙站起身,本想放下梳子告辞去小厨房送信,却见赵云屹上前一步,坐在了刚刚她坐的位置上。
“替我束发。”赵云屹仿佛理所当然一般,不急不缓道。
“……”柳茯苓手上的梳子还未来得及放在桌面上,听到他的话,一时间也僵住了,半晌缓缓说,“回禀殿下,我……不会。”
赵云屹微微抬首,有些不满的睨了她一眼,“学。”
柳茯苓无奈,只好拿起梳子,站在了赵云屹的身后,握住了他的头发。
他的头发乌黑发亮,质地很奇怪,柳茯苓头发偏软,一揉便乱,而他的头发质地如绸缎,手一握着便觉得十分顺滑,而且看起来并不容易断,十分有韧性。
柳茯苓心中生出一股羡慕,她的头发最难打理,总是要涂发油才行,而且容易掉发,好在她的头发还算多,掉得多长得多,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影响。
可赵云屹这头发实在是茂盛极了,发质又极好,又听话,柳茯苓依稀记得自己以前曾试着给父亲挽发髻,她循着记忆,有些笨拙的梳开赵云屹的发尾,将他头发绕了上去。
赵云屹倒吸一口冷气,从柳茯苓顿时僵住不敢动的手中,扯出一缕细小的发丝。
“殿下恕罪,我不是故意的。”柳茯苓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心里却毫无歉意,甚至听到他吃痛的声音,竟然觉得有些快活。
赵云屹看着镜子里的柳茯苓,没有说什么,只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柳茯苓收敛情绪,立刻开始认真地替他挽发,她纤细的手指抚着他的发丝,将那些细碎的发丝也尽数挽起,最后带上发冠。
“这不是会么?”赵云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面缓缓起身,一面问,“替谁挽过发?”
“我爹。”柳茯苓轻声道,“小时候弄着玩。”
“你和你父亲关系不错。”赵云屹背着手走出寝殿门,“他应当是个好父亲。”
“……”柳茯苓没有说话,她低头不语,只轻轻眨了眨眼,暗暗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忍着什么情绪。
赵云屹目光深邃的看了她一眼,沉默半晌,道,“去送信吧,找个借口去厨房,我去书房等你。”
“是。”柳茯苓福了福身子,怀中揣着那张皱巴巴的信,快步朝着小厨房走去。
一旁,李忠早就候着了,看见柳茯苓离开,他立刻凑上前来,笑道,“殿下精神抖擞,看来昨夜休息的不错。”
“是不错。”赵云屹背着手走向书房,问跟在他身后的李忠,“泾香阁那边置办的东西齐全吗?”
“齐,齐全的呀,都是老奴亲自布置的。”李忠想到昨夜的事情,细细想了想,主动问道,“殿下,是不是要将那些东西般进您的寝殿?”
“不。”赵云屹回答得很干脆,倒是让李忠有些意外。
“日后若不是我的吩咐,她便住在泾香阁,她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你一应处理,给她最好的份例。”赵云屹道。
李忠连连应声,心中却惊叹,最好的份例,那不就是与殿下同等的份例吗?殿下未纳妃,本就没有妃子的那一份东西,如今多出了一个人,殿下这是要将自己的那一份也分给这位柳姑娘啊。
“殿下对柳姑娘可真好。”李忠感叹道。
“那是自然。”赵云屹暗示一般看了一眼李忠,“我对她好的事,可以让更多人知道。”
李忠一愣,立刻笑着点头,“是!”
而另一头,柳茯苓问了好几个宫人,才找到隐藏在东宫拐角的小厨房,小厨房的外头隔了一道篱笆墙的花儿,因为烟气重,所以距离主殿并不算近。
柳茯苓一到,小厨房内的宫人们脸上都露出了迷茫。
主厨是个太监名叫李玮,是李忠的弟弟,李忠早就打过了招呼,李玮却是第一次看到柳茯苓,看到她的脸,他顿时愣了愣,才想起东宫中多出了这么个人。
下一秒,他立刻放下菜刀,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堆出跟李忠有七八分相似的笑脸,小快步跑了过来。
“是柳姑娘吧,今日来有何贵干?”李玮笑着问,李玮与李忠长得很像,就是看起来胖了一大圈,笑起来,便给了柳茯苓一种十足的亲切感。
“打扰了,我今日,是想来给殿下做些小点心。”柳茯苓面露些羞赧之色,倒像是个新婚的妻子第一次下厨,“想借用一下小厨房,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