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她手上没有铁证,就算是铁证如山又如何?闹到了慈宁宫,太皇太后只怕仍旧以为,是她蓄意陷害元清。
死的是徐氏女,获罪的是元清……太皇太后会信她才出了邪。
高太后突然就冷静了下来,神色古怪的打量元清:“怪不得你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认了,合着你都算计好了,想把脏水往我的身上泼?”
“看您说的,”元清皮笑肉不笑,把音调一挑,“您一手遮天,谁能往您身上泼脏水?”
“你……”她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可还是说不出什么来。
这件事没法子追究下去,闹大了,徐家人势必不罢休。
朝堂不稳,民心也会动摇,一旦乱起来,眼下这个看似风平浪静的局面,就很难再维持下去。
元清今天给足了她气受,可她还是只能忍了。
高太后大口喘着气,胸膛处起伏很是剧烈:“我说得一点也没错,你是个极厉害的公主。”
元清嗫哝了一声“您谬赞我了”,旁的话一概也不多说,只问她:“徐家庶女殁了,纵是自尽的,可该给的体面,明面儿里咱们还是要给,谁叫——”她刻意的拖长了音,一双杏眼闪着,却始终盯着高太后没挪开,“那是徐家人。”
这个“徐”字,几乎成了高太后这一辈子的阴影。
她最不爱听人提及这个姓氏。
从前是因为徐氏,可是先帝一死,徐氏自己跟着先帝去了,她本以为能够施展拳脚,至少如今她把住了朝堂,想要徐家人夹着尾巴做人,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只是她忘了,徐立桃李满天下,百官之中有多少是他的门生。
徐氏的百年清流之名,又怎么会是她数年间便可以撼动得了的?
还有元清,元邑,太皇太后……这一切,都是她追逐权力道路上的阻力。
她享受那种高高在上,万人朝拜的感觉。
她更贪恋手握生杀大权,生死富贵皆在她一念之间的那种快感。
可是这些事,这些她想做的、想要的,偏偏就有人不叫她如愿!
“是,她再不济,也还是徐氏女,又是礼聘入的宫,”高太后不情愿,可她能忍,明明鬓边的青筋都要凸起了,却还能耐着性子娓娓道来,“我会下一道旨,只说是旧疾复发吧,给她妃位尊号,以贵妃礼发丧。”
元清听着,面不改色:“然后呢?”
“然后?”高太后倏尔笑了,“然后如何,你跟皇帝,不是都算好了?接徐明惠入宫这道旨,你不是打量着,叫我给你派出去吧?”
“您派旨,才是最体面。”元清与她四目相对,不紧不慢道,“陛下拟了‘昭’字为号,位分上嘛……”
“荣昌。”高太后语气沉下去,面无表情:“得寸进尺,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