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十三娘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杜士仪不想瞒着她;打了个手势吩咐月影退下;他便拉着杜十三娘到最里头相对而坐;斟酌片刻便开口说道:“昨天圣人召见时;曾经提过许婚长女。”见杜十三娘勃然sè变;他便笑着解释道;“不过;此事我已经回绝了;理由很简单;当年司马宗主虽然请孙道长治好了我的病;但却断言我的命格注定克贵妻。而且;成婚越早;发作越大。”
“啊”杜十三娘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出人意料的许婚;而杜士仪更是用这种匪夷所思的借口回绝;一时为之语塞。然而;想到克贵妻这三个字;无疑会让所有公卿贵第都望而却步;她不禁大为焦急;脱口而出道;“阿兄你怎能这么说?尚主虽未必好事;可你如此回绝;别说崔家娘子;就是其他各家……”
“因为阿兄我不想被人乱点鸳鸯谱。公卿王侯虽则尊贵;但卷入朝争宫斗的可能xing也更大;我不想受人牵连;更不想让人当成砝码。”神情郑重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后;见杜十三娘不禁沉默了下来;杜士仪便笑着说道;“更何况;我认识了一位虽谈不上一见钟情;但至少算得上是一见如故的女郎。”
杜十三娘想到当初在洛阳永丰里崔家的时候;崔家五娘子九娘子全都是绝sè美人;阿兄却一直目不斜视;如今这话却分明表示已经有了心仪的人;她不禁瞠目结舌。好一会儿;她才结结巴巴地问道:“是……是哪家千金?”
话一出口;她就醒悟到杜士仪之前分明是说不想和那些名门望族公卿王侯联姻;脸上顿时露出了更深的疑惑。下一刻;她就看到杜士仪面上表情有些微妙;随即才开口说道:“这个嘛……其实;人你是见过的。”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二百四十七章 护犊情切,何官最清要
read_content_up;
“可惜了。{请在百度搜索,}若不是司马宗主断言他命中克贵妻;朕本打算让他尚元娘的。朕甚至连元娘的封号也已经想好了;便是永穆。来顾来享;永穆皇风。”
一想到李隆基昨夜来时对自己提到的这么一件事;柳婕妤就不禁又惊又怒。倘若不是杜士仪;她的嫡亲侄儿怎么会被形同流放地被打发去衡州那种岭南之地?倘若不是杜士仪;她又怎会含屈忍辱地侍奉王皇后;唯恐这位中宫捅出那件旧事?一想到差点连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儿也落在了他的手中;她简直是切齿痛恨于是;一大早强颜欢笑送了李隆基离开;她便立时招来了一个心腹宦官。
“派人去对阿兄说;那杜士仪以命薄福浅克贵妻为由头;回绝了尚主让他务必设法把消息传出去;那些打算笼络杜士仪的公卿之家;少不得全都会绝了这念头”尽管杜士仪的回绝让自己松了一口大气;可一想到人居然敢回绝天家公主;柳婕妤的语气中;不禁多了几分yin恻恻的寒意;“让他敢东挑西拣眼高于顶;回头只能娶一个出身寒微的妻子;这一辈子也休想出头”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别说有柳婕妤暗下授意关中柳氏推波助澜;就算李隆基自己;前时杜士仪讳莫如深的突厥王女便是公孙大娘的弟子岳五娘;他固然不会随口说出去;可杜士仪回绝了尚主的理由;他却不但对柳婕妤说了;对身边的高力士也说了。前者大肆宣扬;高力士则是心中一动卖了个好;命人秘而不宣;只送密信给了杜思温。等到事情兜兜转转现在宫中传开之际;武惠妃在见了姨母楚国夫人杨氏的时候;也不免拿了出来点评了几句。
“这杜十九郎倒是能够下狠心;为了不要柳婕妤这么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做岳母;不惜此事传扬开去硬生生把联姻公卿之家的后路都给断了;也要回绝了尚主不过若不是如此;三郎一动念;他这尚未定亲的又怎么可能回绝得掉?命中克贵妻……啧啧;就算我知道多半是胡诌的;倘若有女儿也万万不敢许配给他。”
杨氏不禁大讶:“惠妃真觉得是胡诌?那可是昔ri天后和睿宗陛下都奉为活神仙的司马宗主所言。”
“司马宗主仙踪飘渺;或者说神出鬼没;难道还能为了这丁点小事;找人出来质证不成?”武惠妃轻轻剪掉了案几上那一盆插花中多余的部分;又将其拜访整齐;这才目光炯炯地说道;“姨母;听说四郎和他有些交情?既如此;就让四郎多和他来往来往。如此能忍能断的人;兴许将来会有用。这次柳婕妤倒是以为找到了报仇良机;呵呵;她若这么容易得逞;当初也不至于牺牲了侄儿”
杜十三娘尚未消化去年上元夜在西市北中门遇到的那个红衫女郎;便是长安首富王元宝的女儿;也是兄长仪的女子这个事实;来自朱坡的访客就到了。让她更加大吃一惊的是;来的竟然不是杜思温的从者侍者;而是年纪一大把的杜思温本人
因兄长午睡小憩之后又起来和赤毕练剑;这会儿正在后头沐浴;她少不得亲自迎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杜思温往里走。见平素和蔼可亲的这位老叔公此刻竟是紧抿嘴唇一言不发;她不禁更加纳闷;等将人请到堂上入座;她亲自接过月影送来的热浆水亲手奉上;这才问道:“老叔公若要见阿兄;派个人请他去朱坡就行了;怎的亲自走这么远路?”
“我派人请他来见我?他现在就算在圣人面前也能信口开河;说什么命中克贵妻;我哪有那么大的脸面”杜思温恼怒地伸出巴掌在身侧重重一拍;却吃那反震力作用;一时嘴角抽搐了两下;随即才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他就算是说已经由我替他定下了婚约;那也是搪塞的办法之一这一年到我那儿说道的人难道还少吗?即便有不少滥竽充数的;可品行容貌家世都是上上之选的也不在少数;总有他自己也中意的这下可好;除却那凤毛麟角不信神佛的之外;还有谁敢要他这个命硬的女婿;真是气死我了”
杜思温一气之下抱怨连连;等到发现杜十三娘仿佛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不敢看他;宦海沉浮多年的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遂眉头一皱问道:“十三娘;你阿兄是不是已经对你说过此事了?怎么;莫非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这”
尽管阿兄说过此事不可告诉他人;但杜十三娘想到杜思温帮助良多;不禁仍有些犹豫。结果;本来只是察觉到些许端倪的杜思温哪里会放过这疑点;当即恼火地追问道:“难道你阿兄在外头走了一趟;结果心思也被女人勾走了?他眼下分明是娶不成出身王侯公卿的千金;难道还是那些寒门之女甚至于民女不成?”
“我只知道那也不能说是寒门之女……当然更不能说是寻常民女……”
一贯聪敏的杜十三娘终于纠结了起来。就在杜思温心急火燎地再次催问时;外头终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劳老叔公久等了”
转头见是杜士仪;杜思温也不知道哪来的敏捷;当即一撑地面站起身来;三两步上前一把拽了杜士仪拖到屋中;随即恼火地问道:“说吧;你这一趟出去;究竟是结识了哪家姑娘;竟要在圣人面前耍那样的花腔?”
杜十三娘发现兄长的目光转向了自己;连忙赶紧摇头道:“我什么都没说;都是老叔公刚刚几句话间;自己猜出来的”
见杜思温嘿然一笑;但随即就板着脸气呼呼瞪着自己;杜思温深知自己能够瞒得住对他并不熟悉的李隆基;却万难瞒过这位德高望重的杜氏老长辈;只能含笑说道:“老叔公先别发火;坐下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是。
这么一句话总算让杜思温的面sè好看了一些。然而;当杜士仪轻声说出了心上人的来历;他险些没把眼珠子瞪出来。瞠目结舌的他听着那长安城中三番偶遇;并州城中重逢;飞龙阁和蓟北楼上的相约;尤其是杜士仪分明坚决主动;他更是给呛得连连咳嗽;老半晌方才用手指着自己素来看重的这个晚辈;气不打一处来地叫道:“你啊你;你居然敢招惹王元宝家那个谁都打主意可谁都没处下口的丫头;你真是……”
他一下子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竟是断了老半晌方才长长吐出了一口郁气;竟是又笑了起来:“连王元宝也对他自己那女儿无可奈何;毕竟他只管工艺;琉璃坊中真正的经营;都已经交给他女儿好几年了。别人有心打主意;却没奈何王元宝这掌上明珠虽并非权门官宦出身;却能够和长安城中如同金仙公主玉真公主这样的金枝玉叶打交道;谁也不敢过分强求。你要想将她娶回家来;却还真的是任重而道远……等等”
杜思温突然用手指按着眉心;好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似乎听说;王元宝那女儿去年出去了一趟回来;却是拜入了金仙公主的金仙观中;当起了女冠?她要是真的对你并非无意;何必……”
“不如此;怎能挡住觊觎之人?”杜士仪若无其事地答了一句;见杜思温轻轻吸了一口气;杜十三娘亦是目瞪口呆;他便仿佛说着平常事似的;淡淡地说道;“王家不过豪富;我如今亦才刚起步;若如今就想成就好事;一来相知还不够深;二来还挡不住别人的算计;来ri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