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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园>盛唐风月有几个女主 > 第209部分(第2页)

第209部分(第2页)

见杜士仪还认得出自己;李静忠目光闪烁;却只是微微颔首没有说话;等到杜士仪身边随从牵来了马;他待其上马后;自己也跃上了马背。直到进了洛阳宫;刚刚两个随从都垂手退下;他引着杜士仪一路往宣政殿方向行去;觑着四下人都离得远;这才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杜郎君;陛下今天心绪很不好;还请你千万小心些。惠妃让奴婢捎话给杜郎君;多谢杜郎君能够为楚国公说一句公道话。”

上次这李静忠在探花筵上陪侍自己;就曾经坦陈是武惠妃的人;如今又提醒了这么一句;更代武惠妃致谢;杜士仪顿时暗自苦笑。他如今在朝中还只是微不足道的人物;原本根本不想卷入后妃之争中。倘若不是蓝田县主之案他恶了王皇后;此次张嘉贞又明显公报私仇;单单姜皎党羽就陷进去多人不说;更是以杖刑上公卿;他还不至于胆大到封还制书的地步。如今武惠妃这空口白话的感激;对他来说并不能解燃眉之急

接下来这一关能否安然度过;便是生死荣辱两重天

心中豁出去的他踏入宣政殿之际;已是把所有顾虑都排遣一空;换上了一张从容镇定的面孔。作为常朝以及朝会之后接见大臣的地方;自然是空旷宽阔;人少时更有一种冷寂寥落的滋味;此时此刻御座上的天子沉着一张脸;左右内侍宦官无不是低垂着头;仿佛连呼吸都摒止了一般;那气氛何止凝肃在这种僵硬得仿佛连空气流动都为之停止的环境中;他不禁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压力。

“杜士仪;你很好。”李隆基终于开口打破了沉寂;可第一句话便是语带双关;紧跟着又哂然冷笑道;“你从门下省左拾遗出为衡州司户参军;结果官民送行;又是紧赶着嫁妹;看着你这大张旗鼓的架势;恐怕别人还以为你不是贬斥;而是荣升一般”

“臣不敢欺瞒陛下;臣和崔十一郎是同门师兄弟;交情莫逆;因而去岁他丧服期满后;臣就已经为幼妹十三娘和清河崔氏口头定下了婚姻之约;崔十一郎河南府明经科解送之后;便行完婚。前几ri他得了解送出场回来后;得知臣即将前往衡州上任;崔家知道十三娘只有臣这唯一一个至亲兄长;所以方才打算立时完婚。臣本不想委屈了妹妹;可却拗不过他们;因而所能做的不过倾其所有置办嫁妆而已。毕竟如今一别;不知多久方才能够相见。”

李隆基已经让人去打探过;所奏都是崔家聘礼如何丰厚;杜家置办嫁妆如何豪气;再有就是给杜士仪送程仪的里头有多少达官显贵豪门世家;可此时杜士仪的回答也着实中肯。而短短一两ri;上书为杜士仪求情的官员就已经有十数人;他的怒火历经几ri;也已经渐渐平复了许多;当初没想过的那些关节;眼下却已经另有考量。

“至于陛下说臣大张旗鼓;犹如荣升;臣不敢苟同;虽贬犹门庭若市;其如公心民意也。臣封还制书;乃是身为谏官的职责。陛下不以臣微末;自万年尉半岁有余便超迁左拾遗;臣铭感五内律者;纲也;此次楚国公之案付中书门下究其状;然未得人证物证诸多实据;便奏其罪断其刑;民间非议本就不少。更何况纵得其罪;其刑亦当依律而行。楚国公昔ri煊赫;今朝得罪;明正典刑方才昭显陛下之明。中书门下不以常刑断罪;而责以非刑;臣身为谏官;自应不当则谏”

李隆基尚未说话;原本静悄悄的大殿中;突然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好一个不当则谏然则杜士仪;你扪心自问;就真的并无分毫私心?昔ri你能得京兆府解头;楚国公姜家便曾经在县试府试一再打过招呼;姜皎之子姜度更屡次出入你之门庭;安知你不是以私谊废公事?”

这是……张嘉贞的声音?真真没想到;今ri李隆基这天子竟不止召见自己;还有一个中书令张嘉贞在;而且堂堂宰相藏着听壁角;君臣二人着实还真是想得出来

窥见李隆基并没有多少表情变化;杜士仪便大胆地往声音来处看去。却只见张嘉贞从大殿上一根廊柱后大步走了过来;随即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越过后深深向天子施礼道:“陛下;杜士仪不但妄议国事;而且分明因私废公”

能够和宰相当面打擂台;杜士仪何止提起了七分jing神。他也顾不上自己和张嘉贞之前的品级资历无不差着十万八千里;当即朗声说道:“昔ri夫子曾赞祁黄羊;‘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祁黄羊可谓公矣;。举贤如此;断事同样如此;不分亲仇;只论对错臣闻古语云刑不上大夫;何也?因士大夫近于君;所以养廉耻。故士可杀不可辱;何况楚国公昔乃近臣?张相国为宰相之尊;领旨断事之际却不思律法;不近人情;只求杀一儆百;众所战栗;莫非这便不是因私废公?”

张嘉贞为宰相之后素来说一不二;哪怕资历年纪全都比他更长的源乾曜尚且不放在眼中;哪里瞧得起杜士仪这初出茅庐的ru臭小儿?然而;此刻对方面对他这指斥;不慌不忙;反倒把同样的因私废公四个字砸了回来;他登时气得几乎吐血。

可就在这时候;外间却还偏偏传来了一个通报声:“陛下;开府仪同三司宋憬;门下省侍中源乾曜求见。”

李隆基见杜士仪竟然敢和张嘉贞公然质辩;还把张嘉贞说得面红耳赤;他不禁挑了挑眉;此刻听到宋憬和源乾曜都来了;他方才淡淡地吩咐道:“让他们进来”

一听到宋憬和源乾曜竟是来了;杜士仪登时心头大振;面上却露出了讶异的表情。他封还制书之前没见过宋憬;封还制书之后也没有见过宋憬;再加上这位赫赫有名的铁面宰相素来无人敢疑其私至于源乾曜;他可一贯没怎么指望这个老好人果然;当他用眼角余光瞥见宋憬和源乾曜入殿后从自己身侧走过;继而来到和张嘉贞平齐的地方站定之后;双双行礼拜见。

当次之际;面sè肃然的宋憬当先开口说道:“陛下;臣听闻就在昨ri;楚国公姜皎已经决杖了?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三百三十五章 直谏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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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真是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杜士仪从前领教过宋憬这般xing格;可此时此刻见宋憬面君之际依旧如此;他不禁叹为观止。再悄悄打量张嘉贞和源乾曜时;他便发现这两人一个满脸始料不及;一个则是老神在在;一下子分出了某种程度上的高下来。至于御座上的天子;他固然不能在这种时刻直接行注目礼;可他站着的位置就靠后;前头有三位宰相级别的大佬扛着;少不得迅速瞥了一眼;待发现李隆基脸上委实有些不自在;他的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

见天子并不回答;宋憬却又沉声道:“姜皎之罪;中书门下虽已经细究定罪;陛下业已圣裁;然按律严惩也好;按情宽大也罢;既然由门下省过;杜士仪身为左拾遗;上封劝谏属应当。中书令所言妄议国事四个字;有违当年置左右拾遗补阙的意

正如拾遗补阙之名;此等谏官;就是为陛下拾遗补阙。便犹如御史奏事;不因言治罪;是为恤言官;而拾遗补阙封还;不因谏加罪;是为重谏官倘若谏官身为天子近臣;尚且不能议国事;那朝堂百官天下诸官;还有谁能议国事?”

宋憬的年纪只比张嘉贞年长两岁;却还比源乾曜小一岁;可他是当年武后尚且嘉赏的大臣;早在睿宗之初便以不到五十的年纪官拜宰相;再加上他是出了名的廷诤第一;此刻张嘉贞固然给噎得心头大怒;却不敢立时三刻出来争辩。

而他这犹疑;却是让宋憬气势一时更甚。他长揖之后再次踏上前一步;郑重其事地道:“臣从前便曾经因姜皎权宠太甚;谏劝过陛下;请稍加抑损;以免太过;陛下从谏如流;因而一时姜氏富贵安闲。而如今姜皎之案朝野沸沸扬扬;不在措置;而在中书门下领旨断罪不辨公私;陷陛下于情理两难

若有罪;以姜皎之微功;或死或流;官民皆能见陛下公心;王侯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必定罪笞辱;而使官民言谈之间;常涉陛下与姜皎私谊?陛下一国之君;大唐天子;国器之重;姜皎既位居秘书监;既非闲人;何来私谊?此其一也。”

这还只是其一

杜士仪听到宋憬三言两语;已经把整件事情都归在了中书门下;实则是真正主导此事的张嘉贞身上;而对方气得面红脖子粗;却还只能暂时忍着;他心中顿时钦服更甚。他瞥了一眼依旧沉吟不语;眼神却有些不同变化的源乾曜;自然更加专注地打算听宋憬接下来些什么。

“其二;姜皎及其弟乃至于有涉此事的官员或流或贬;此固然快刀斩乱麻。可妄言者不止官场;更有民间不明就里的寻常百姓。姜皎妄谈休咎;虽殿堂行杖;可于民间来却又是多了一桩谈资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百姓常喜家长里短;若要抚民;但使其恢复原的生活即可。

臣听尚书省今ri刚刚令河南府;将此前于东都一时蔚为流行的马球赛暂时严禁?既是前时以陛下观瞻决胜赛为名;令官民趋之若鹜;今陡然严禁;岂不是让人生疑?如今不借着这机会;让百姓有其他更津津乐道的事;反而剥夺百姓少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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