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是当年刚入相的时候;陛下对他言听计从?派人去查;把他所有的劣迹都查出来;然后给我散布出去;我倒要看看;他这个宰相能够风光几时”
眼看那阿齐答应一声要走;柳婕妤突然又出声叫住了她:“等等”
“不要查张嘉贞;给我查张嘉祛”见大公主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柳婕妤便教导道;“张嘉贞毕竟是宰相;若真的是大张旗鼓冲着他下手;难免你阿爷会生出别的思量;但若是张嘉祛贪赃枉法;那就不同了事情查出之后也无需太过大肆宣扬;往张说源乾曜那里透一点消息;还有其他有希望拜相的人那儿透出风声;那就行了”
因为李隆基收回前命;大公主的出嫁并没有太过盛大的场面。这位出嫁时封了永穆公主的皇长女仿佛也并不在意这些;别宫成亲;林林总总的礼仪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因而颇得了贤惠的名声。就连她的母亲柳婕妤;也被人赞是世家风范。而与此同时;张嘉祛从忻州刺史到右金吾将军任上;受人财物的消息;却在各种有心人中间传了开来;就连杜士仪;也被李林甫私底下问起过此事。
尽管暗中导演了这一出戏;但他却表现得全无破绽;甚至连李林甫感慨;张说必要借着这机会上位的时候;他也只是含笑耸了耸肩;信口说道:“这都快三年了;张相国在位时间已经很不短;说不定是真遇上了一个难以跨过去的坎”
宇文融既是带着判官借着前往各地覆囚之名;再次考察括田括地的实质xing进展;李林甫留在东都;自然思量着能否借此事故再进一步。可是;当发现张说果然开始了私底下的运作;尤其是几次见王毛仲之后;他就聪明地偃旗息鼓了。至于杜士仪;更是一心一意地只打算随驾并州太原之事;别的一概不理会
就在这等时候;一个算得上是他老相识的人却到了东都;随即如同闪电一般被重新启用。
梓州刺史王竣拜太子詹事
太子詹事并非实职;毕竟;如今的皇太子李嗣谦还正在读书;辅佐的僚属都只是担个名义而已。而王竣起复之后;就被天子指名随驾并州。面对这如是种种;就算再愚钝的人也知道;王竣这是显而易见要大用了一时间;王竣在东都的私宅门庭若市;竟是丝毫不逊于当初张说回京之时。
这一年除夕之夜;杜士仪把本想留下的崔俭玄和杜十三娘硬是轰回了崔家。毕竟;儿子媳妇在岳家过年的事;这传扬出去对谁的名声都不好听。然而;他本以为免不了要一个人守岁;可谁曾想王缙口口声声孤身在东都过年寂寞凑了过来;到了东都就四处游玩;仿佛根本不急着做官的崔颢不请自来;最让他惊喜的是;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被他托付商队送去西域学习木棉种植的田陌;竟然也风尘仆仆出现在了家门口
“郎君”
也不知道是西域风沙吹的;还是真的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田间劳作;饱受了一番洗礼;田陌看上去又蹿高了大半个头;人却显得更黝黑壮实了些。他憨笑着给杜士仪行了礼;随即就指着外头那一辆车说:“我不但带回了木棉种子;还有好些其他的;有蜜瓜、石榴、寒瓜……还有;这是能榨油的菜花和胡麻;好吃的冬成柰;木耳菜……”
杜士仪派田陌去西域;本来是想这小家伙最喜欢种田农事;如果能把棉花种植的诀窍弄回来;自己先在田庄中种植;至少过冬的棉袄应该能解决;ri后说不定还能让人改造纺机;做出棉布来。可对于田陌这种把各种西域的蔬菜水果整个打包带回来的做法;他仍是不禁目瞪口呆。
而闻讯出来的王缙和崔颢;听到这如数家珍一般的各sè种子;张大嘴巴好一会儿;都有一种流口水的冲动。可在这些炯炯目光注视下;田陌却只是憨厚地挠了挠头;又伸出了满是老茧的手。
“郎君;我把该学的都学到手了”
“好样的”
杜士仪想到当年司马黑云把人带来时;小家伙那垂头丧气;如今却神采飞扬的样子;他不禁大笑了起来:“回来得正是时候;陪你家郎君好好过个丰收年”
“杜十九郎;能赶在除夕回来;你这昆仑奴可真是乖巧就为了这好事;今天你也得好好多喝几杯”
田陌一路跟着往里走;听到崔颢这大大咧咧的声音;他不禁笑着附和道:“郎君;我还带回来了高昌遗民酿的葡萄酒”
杜士仪回头看了一眼咧嘴笑得开心的田陌;突然不忍说他。这再好的酒遇到崔颢这种仅次于王翰的酒罐子;岂不是暴殄天物?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三百七十二章 无人仗义无人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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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杜士仪升任左拾遗时;天子已经驾幸洛阳;因而他并未品尝过随驾而行的滋味。而正月头里;李隆基开始西行并州;他就深刻明白这随驾而行有多无聊了。走得慢;住得差;饮食也不要太多指望;而且更因为人员太多;就是有钱也难能买到合用的东西
而且;既是天子巡幸;随从的既有大批车马、随从;也有众多文武官员;单单这些人要耗费的粮食饮水以及众多其他杂物;又要更多的人夫骡马来运;而这些人夫骡马的消费;也同样是异常可观。再加上沿途州县为了应奉天子一行的开销;所有这些不用算都知道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
所以;历来天子轻易不出宫;就是因为天子一动;万民都不够供奉的
好在杜士仪行前得过裴璀的提醒;肉脯、于粮、油面……连带换洗衣物和铺盖都带得齐全;虽沿途住宿伙食不那么好受;可也总算是平安熬到了并州。纵观随行的官员们;面有菜sè的不在少数。好在并州终究是北地重镇之一;尽管一下子那么多人涌进城;但上上下下好一番打点;张嘉贞和张说又都是曾经在此任过长史的;晋阳宫也修缮过多次;因而倒也没出过大纰漏。唯一麻烦的就是文武官员的居住问题。
杜士仪此前来过并州;又和王翰交情莫逆;发现张嘉贞和张说都各自有私宅在此;他知道那座并州首屈一指的豪宅恐怕会被达官显贵惦记上;心念一转便对源乾曜提了一提。这位老宰相正担心民宅不合用;杜士仪既然如此说;他便邀了裴璀;由杜士仪引荐;一个侍中一个黄门侍郎都借住到了王翰家里。而杜士仪自然也就不客气地借了里头从前自己住过的客舍。
管家林老最担心的就是那些王侯贵戚看中了自家主人的私宅;届时万一惹出什么事情却不好交待;因而杜士仪引了源乾曜和裴璀这两位名声不错的高官镇宅;他自然如释重负。这会儿带着杜士仪到客房时;他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杜郎君;以你和我家郎主的交情;不该让你住这简陋客舍的……”
“源相国和裴侍郎都住在西路的园子;中路是你家主人起居所用;我这客人难道还能雀占鸠巢?你家客舍优雅洁净;我总比在外头无头苍蝇似的找房子强。你既知道我和王六交情好;就别再客气这么多。陛下在并州兴许要停留十天半个月;我也得在这儿至少蹭个十天半个月”
“杜郎君不论要住多久都好。”
上百官员;有势的让富户腾出宅子;有钱的赁民居;至于更多的自然只能去住旅舍。用并州百姓的话来说;那便是这辈子都没见过那许多王侯公卿。
而此次北巡无疑也是李隆基的施恩之行。从出发的时候开始;大赦天下;减免一年到五年不等的赋役;武德功臣以及当年便相从于他的官员子弟;若无官职而确有才于的;有司奏闻之后授官……不但如此;对并州却还有升格的恩赏——天子到了并州没两ri;中书省便根据圣意颁下制书;以并州为太原府;为大唐北都;如京兆府河南府旧例;并以并州刺史为太原尹。
在这种普天同庆的时候;张嘉贞之弟张嘉祛贪赃枉法的事情却仿佛毫无征兆似的陡然爆发了开来。两ri之内;十几封奏疏先后由尚书省送到了御前。尚书左丞崔泰之原本想要压一压;可当最初的两份变成了七八份;最后又超过了十;他就不敢耽搁了;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给张嘉贞送了个信。即便如此;猝不及防的张嘉贞仍然是陷入了惊怒和不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