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操练了;固安贵主则是和师娘一块去利人市了;至于各位参军;连日以来也忙得不可开交;故而各位莅临也没能好好迎接款待。实在是因为……云州城近日之内很可能会又有一场战事”
这个答案尽管在金仙公主玉真公主和司马承祯的猜测范围之内;但入城之后眼见得四处大兴土木;百姓神采飞扬的样子;再加上他们都是对时势颇为了然的人;总觉得不太可能。此时此刻;玉真公主的第一反应不是别的;而是脱口而出问道:“莫非杜十九郎又要行险?”
“这我就不知道了。”陈宝儿老老实实摇了摇头;“这次不是杜师定计;他把应战的事全数交给了王将军。”
王将军?王忠嗣?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交换了一个眼色;想起从前曾经在禁宫之内也见过的那个少年;两人都有些纳闷。杜士仪就那么信得过王忠嗣?
几位贵客莅临的消息;赤毕并没有贸贸然去知会杜士仪;因而;后者直到回了都督府后;方才闻讯愕然直奔寝堂。一进屋子;他就看到王容正笑吟吟地揽着玉奴;固安公主则是和玉真公主金仙公主同榻而坐;至于司马承祯;则是拉着陈宝儿在一边不知道说些什么。
倏忽之间;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玉真公主竟是第一个嗔怒道:“杜十九;实话告诉我们;真的要打仗么?”
“虽然我欢迎二位观主和司马宗主随时到云州赏玩;但这次;各位这不速之客还真是来得不是时候。”
杜士仪见固安公主和王容也用关切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方才轻轻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王忠嗣已经趁夜带着兵马出发了;他带走的是千余人的云州军马精锐;因为此前探马得报;突厥郁射部、艺失部、卑决部三部;已经集结起来兵向云州了。王忠嗣定下的是设伏围杀;侯希逸和罗盈都跟随而去;白登山中王家人也会派出精锐子弟兵;约摸会有一千二百人。如今云州城中所剩的;除却百姓大约四千人;便是阿姊所有的近半护卫四百人;以及府卫百人。”
“突厥人前次还上表卑辞求娶我大唐公主;现如今竟然会这么大胆子?”金仙公主终于意识到此刻的云州城内防卫空虚;一时不禁又惊又怒;“他们是真的以为大唐在河陇抽不出手;不会对他们如何?”
“目下看来;也有可能只是三部首领受人挑唆;利欲熏心。”杜士仪不等玉真公主发问;就接下来回答了她没有问出口的另一个疑惑;“和云州相邻的朔州是有大同军;蔚州是有横野军;但当初我和张丞相分别去安抚同罗部和拔曳固部的时候;就知道这些铁勒人中有不少都想着去投突厥;与其调动这些军马;让铁勒人生出不必要的心思来;还不如设法自行解决。毕竟;在此之前只是有这么一个迹象;我禀报上去也为时过早。万一被人斥之为危言耸听;那却大没意思。”
“君礼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司马承祯活了大半辈子;是在场第一个摆脱了惊愕情绪的人。他若有所思地捋着几缕长须;突然开口问道;“城外设伏;御敌于国门之外;这确实是一条好计。可我进城时看过云州城的城墙;北面和东面西面已然颇具高度;唯有南面似乎还不曾修整完成。”
“确实如此。”杜士仪坦然点头承认;“这是因为之前陛下曾有吩咐;先内而外;否则一旦大修城墙;未免会让突厥人生出异动。所以;御使民夫修建城墙的同时;城内各处亦是百废待兴;因南面是向着朔州;故而城墙的修建放在最后。原本我是打算在入冬之前修葺完成;却没有想到这次袭扰会来得这么快。”
“我一介世外之人;不懂这些军务政略;但我想说;你既然觉得那突厥三部受人挑唆;那么;倘若他们只是明面上的军马;而另外还有一支军马兵锋直指云州则如何?”司马承祯见在座众人一时尽皆为之色变;他就一摊手笑道;“我也只是随便说说;想来云州尽管复置不过大半年;但城墙城门好歹修葺过了;突厥善于野战;攻城应该总不会那么快。”
这话除了懵懵懂懂的玉奴;就连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这样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都不相信。倘若夷狄不懂得如何攻城;那吐蕃如何攻破瓜州;之前骨咄禄势大的时候;怎么会搅得河东河北不宁;一连破城众多;那么多刺史甚至都督为之死难?就连契丹;也曾经挟大胜之势拔下营州;把大唐的安东都护府当成了自家后花园。
杜士仪在同意王忠嗣的设伏提议的时候;并没有忽略过其中风险。但是;他在云州重建的事情上花费了巨大精力;明知道不可能得到邻州的兵马援助;便只能选择行险一搏。此时此刻琢磨着司马承祯的话;他突然沉声问道:“牛皮关那边;这些天可有消息?”
“没有。”每天负责整理各种文书的陈宝儿很确定地摇了摇头;“每日行文通报都是老三样;并无特异之处。”
牛皮关还在白登山以东。在成功收服了白登山上的数百人之后;杜士仪便在云州东面的青坡道这条古道上重设牛皮关;从云州少之又少的兵力中挤出了百人戍守在那儿;每日通报是否有军情。然而;因为西面是蔚州;牛皮关一直都平安无事;戍守的将士们也颇为轻松;他也就自然而然忽略了这一头。
“如若牛皮关有失;那么……来犯的人极有可能便来自于奚族”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曾经两度作为饶乐郡王妃的固安公主登时紧紧蹙起了眉头。相较于大唐;奚人不是弱了一星半点;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野心。否则;当初李大酯李鲁苏兄弟何至于和幽州军大战连场;一时轻敌的幽州都督孙俭期甚至于脆失陷敌阵。她仔仔细细回忆了一番奚族各部在饶乐都督府中的位置;最终沉下了脸:“阿会氏大多群居于奚王牙帐周边;而向来与阿会氏亲近的处和部则是和吉哈默所在的部落一样;距离云州近一些。自从阿弟你任云州长史;奚族商团不断;甚至连零星的突厥人和契丹人都曾经出现过;但处和部确实不曾出现过。倘若真的奚人也要来插一脚;那么;处和部可能性最大。”
“杜师;就要入夜了;四面城门已经关闭。”
听到陈宝儿如此说;杜士仪盯着宵禁钟和闭门鼓;最终轻轻吸了一口气:“城中留一百府卫巡查;其余上四面城墙巡查。宝儿;你去见各坊里正;立时给我每坊召集四十青壮紧急预备。”
尽管未必是今夜;但有备无患他既然已经决定即日起关闭城门;那就不虞城内混入探子递出消息去
然而;他正要往外走;身后突然又传来了司马承祯的声音:“君礼;虽说初至云州便逢战云密布;但我这老道清修打坐了一辈子;这会儿也想跟着去看看这座北魏都城;容我登城墙一观如何?”
杜士仪闻言一愣;正要劝这位上清宗主打消这样的危险念头;下一刻;他就发现司马承祯的脸上没有半点戏谑;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郑重;思来想去;他最终点了点头道:“好;只不过夜黑风高;还请宗主小心。”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五百七十六章 死战之动员
相比当年赫连勃勃的统万城;云州的四面城墙原本不逊多让。即便这里一度被废弃了四十余年;但当初云州还在大唐手中时;修补的就是北魏建都时的夯土城墙;坚实的基础让杜士仪少用了很多功夫。再加上云州位于北方;雨水本来就比江南稀少;北面城墙上最底下的那些北魏旧城垣;纵使大力士用锥子也不过能扎出浅浅的小洞;更不要说是其他破坏手段了。
然而;当年北魏迁都洛阳之后;为了断绝鲜卑贵族的北归心愿;孝文帝曾经一度下令重建故都平城的南城墙;将其面积进行了缩减。尽管此事并未完全完工;但历来云州御敌都是旨在北面;唐初打刘武周之后;一度又再次将云州南墙毁却;可以说;整座云州;最新的也就是此处了。
对于城墙来说;最新并不意味着最牢固;就好比此刻司马承祯跟着杜士仪巡视了四面城墙;最终来到南墙时;眉头也不禁紧蹙了起来。他善于相面却很少对人卖弄;更不要说卖弄推休咎这种神乎其神的手段了。然而;杜士仪却注意到了他一再看天色的举动;最终忍不住问道:“司马宗主是在观天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