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对于新生的云州来说;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大喜事
在这样的全城喜庆过后;八月十六日;杜士仪便在云州都督府正式升堂;以云州长史兼云州宣抚使的名义;召见了自己的所有下属。
和之前初到云州时的简略相比;如今他放眼左右;却也是文武济济一堂。左手边王翰这位云州司马以下;郭荃为录事参军;七曹参军已经有王泠然、崔颢、王芳烈三人;余下四曹虽然是他们各自兼着;但吏缺已经都补齐了;都督府内的属官吏员和卫士加在一块;已经超过了上百人。至于右手边;尽管没了王忠嗣;但罗盈卸下兵曹参军为云中守捉副将;品级相同;但论资历都还不及他的侯希逸和南霁云也是腰杆挺得笔直;身上也多了一分上过战场的人独有的锐气。
“如今;咱们云州才算是真正上了正轨。”
杜士仪用这样一句话作为开场白;随即笑眯眯地说道:“突厥那边已经不用再担心了;至于奚人;我大唐问罪;处和部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此消彼长;李鲁苏已经不足为惧趁着这一仗奠定的基础;我已经请王夏卿替我带去了奏疏;奏请在云州和突厥正式互市。同时;大力招揽流民和逃户屯田。”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复又看着郭荃说道:“从当初宇文户部主持括田括户之后;五年的给复已经到了;登籍的逃户只怕又会进入一个逃亡的**。郭参军;你先不要急;我并无指斥宇文户部和你的意思;但是;宇文户部如今虽则复户部侍郎;但更多的心思还是不得不放在疏通河道以及救灾上;除非他立时回户部主持;否则这乱象是不可避免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如今既然主持云州;便当先以云州为重。”
这是其他人都赞同的。郭荃虽痛心于从前的心血就要毁于一旦;可也知道宇文融自己都没有动作;他如今是云州录事参军;而不再是宇文融的属官;再去管登籍的逃户会不会因为优惠措施期满而又再次逃亡;那就是越权了。所以;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最终起身肃容拱手道:“长史放心;我当以云州为重。
杜士仪欣然点头;随即又看向了王芳烈。后者立时站起身道:“和突厥三部以及奚人处和部兵马这一战;俘虏将近千人;已经打散了分成十人一队;在云州城外从事垦荒、修堤岸、造水渠等等重活。因为生怕他们彼此串联;对云州城不利;所以在城外设置统一安居点;并晓谕他们;只要每日完成一定的量;那么五年之后便可脱籍为平民。当然;我知道他们对农田水利大多生疏得很;所以在白登山以西设置了牧场;表现良好者;让他们负责养马以及牛羊;供给云州肉食。”
让游牧民族去种田;并不是人人都愿意;但让他们去放牧牛羊马匹;这就是老本行了。
所以;王芳烈所呈报的这一措置让杜士仪很满意。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如今云州设云中守捉;兵员可达两千五百人;可军多民少;供给就吃力;而且倚靠外部输入;对于云州发展不利。这些俘虏固然是奴隶;但也不要一味苛待;须知把人凌虐致死;远不如让他们在云州繁衍生息所能带来的利益大。但是;逃亡也不能一味姑息;逃亡一次;捕拿之后鞭二十;十人连坐。逃亡两次;捕拿之后逃亡者即刻处死;其他连坐者降一等;十年不得脱籍。”
考虑到一次逃亡就杀显得太过于严苛;也容易被人弹劾为草菅人命;因此杜士仪定下了两次逃亡便处死的严令后;王泠然出于士大夫向来的宽仁之心;皱了皱眉后便说道:“也不可有罚无赏。不如和官员考功似的;这些人也每月考评功绩;如若杰出;可以恩赦;奖赏从迁入城中居;到奖励土地牛羊之类的都可以。”
崔颢却似笑非笑的加了一句:“对;不如这样;每十人为一队;可以在这十人中设一队正;奖励告发;重罚逃亡;这样就成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整个外族俘虏管理办法很快新鲜出台;仍然担任记室的陈宝儿在一旁奋笔疾书;心里自然叹为观止。而等到从俘虏、秋粮入库、过冬准备、互市时间、缉私署和云中守捉军队之间彼此分开;一直商量了将近一个时辰。最终;杜士仪方才说出了先前王缙透露的另一个消息。
“现如今;罗盈改为云中守捉副将。小崔是云州户曹参军;仲清为云州功曹参军;王芳烈为云州法曹参军;剩下的还有兵曹、仓曹、田曹、士曹各一人;录事两人;参军事三人;文学一人;医学博士一人。朝中已经有定论;既然云州已经稳住了;这些属官自然是一个也不能少。而我既然如今尚兼云州宣抚使;各位之中多学富五车之辈;应当知道;这宣抚使自贞观年间开始;大多便是高官兼任;只管云州一地的宣抚使;实在是太过蹊跷;而像我这样的资历兼宣抚使;从前也是没有的。只怕朝中很有些人没想到云州能够轻易便达到如今的规模;朝议之后;会给我添一个副使也未必可知。”
见众人无不露出了惊诧和凛然的表情;杜士仪便站起身道:“云州不到半年便能有如今的收获;靠的是上上下下戮力同心。我只希望;无论来人是谁;大家只要如同从前一般即可。天底下;没有越不过去的坎我们既然能够屡败强敌;还用得着惧怕其他?接下来我已经决定了;除却屯田和互市之外;全力疏通御河;保御河水季能开航运。一旦御河疏通;每年水季便可由桑于河直达幽州;再由运河到江南”
此话一出;众人登时齐齐露出了振奋的表情。要知道;云州从前作为下都督府却始终只是边陲贫瘠之地;就是因为孤零零地顶在河东道的最北面;倘若能够如同杜士仪设想这般;南可至北都太原府;东可至幽州;然后可到江南;可以说;云州的地位将立时水涨船高
彼此关系亲厚归关系亲厚;但在杜士仪表态之后;所有人全都齐齐站起身来;深深弯腰行礼道:“我等必与长史同心协力”
等到人各自散去;杜士仪方才疲惫地舒了一口气;却是招手让陈宝儿过来;接了他手中的记录。和从前完全靠记性相比;如今的陈宝儿在速记和归纳方面已经大有长进;他一目十行看了记录之后;便欣然点了点头;又若有所思的看着陈宝儿:“宝儿;云州上下两次论功行赏;人人各安其职;你却因为只是我的记室;以至于文不成武不就。如今我再问你一句;若打算下科场;我当于明年云州州试时;取你拔解;上京应试。”
陈宝儿没想到恩师骤然又提到了此节;一时愣住了。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坚定地摇了摇脑袋道:“弟子能有今天;全都是杜师提携栽培;否则此生不过是一个乡野小子而已。科场虽好;但我一无出身;二无名声;而才艺也是平平;和人同场较技;不过是自取其辱。弟子不在乎功名利禄;只要能为杜师分忧就行了。哪怕此生都为杜师记室;我也心甘情愿。”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哪怕杜士仪从前就深深明白自己这弟子是什么性情的人;这会儿也唯有嗟叹。然而;他不得不承认;哪怕是他的弟子;陈宝儿应明经科兴许还有七八成把握;进士科却一成都没有;除非陈宝儿肯花十年功夫游学两京扬名。至于题名之后的吏部选官;只要看看如王泠然崔颢这些素来有才名的;仕途都走得磕磕绊绊;就知道这官途有多难。
可是;他固然习惯了有这样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在身边拾遗补缺;却也不愿意真的这么一直耽误首徒的前程;这些天更考虑了不少;便示意小家伙坐下来说话。
“既如此;就索性不耽误你了。你可以如同王芳烈那样;由处士直接出仕。我如今既为云州宣抚使;虽然将来到底会不会派个副使来还是个未知数;但辟署一个判官却并无问题。这不同于你之前的记室之职;也算是入仕的第一步。但从处士辟署为官;而且提拔你的又是我这个当师长的;你将来的仕途恐会有些坎坷。”
听到这里;陈宝儿不假思索地说:“一切单凭恩师做主”
面对这样一个首徒;杜士仪不禁笑了起来:“既如此;那你就当是我这个云州宣抚使辟署的第一个判官吧”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五百八十八章 不愿拜相愿封疆
白登山上;山寨犹在;然而;王培义最终还是在那场云州大捷后下了山;带着其他两个儿子和这四十年来和他风雨同舟的部属搬入了云州城中。而作为回报;杜士仪在王芳烈之外;将其二子都简拔入了云中守捉的军中;许诺来日为他们谋取前程。
至于那座空下来的山寨;他也没有由其闲置;而是选取了五十名健卒在山上值守;其中白登山旧人和云州军各占一半。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