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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部分(第1页)

容慨然解囊资助的情分;但萧嵩和裴光庭附议于什么?有了这事先提醒;当他来到龙池岸边;见湖上已经停着一只二层画舫时;他略一迟疑就上了船;一路登上二楼之后;就只见李隆基一身便服背对着他站在栏杆前。

“臣拜见陛下”

李隆基回头看了杜士仪一眼;摆摆手让内侍们退下;自己回到居中宝座盘膝趺坐;这才颔首说道:“杜卿平身;坐下说话。”

这是极其平易近人的态度。可是;既知今次回京之由有些蹊跷;杜士仪自然打起精神面对。果然;李隆基一开始只是询问云州的情形;对于新置的怀仁县仿佛也关切得很;但话锋一转便说到了东光公主的急报。

杜士仪早有准备;少不得谨慎地表示;除却阿会氏和处和部;其余三部对于互市的积极性都相当高;而且每次的商团领队都表示了对大唐的忠诚和顺服;当他最后直截了当地说;去岁那一场云州围城之战;是李鲁苏支使;推脱到处和部头上乃是为了逃避责任;所以在奚族内部失却人心不难理解;此话尚未说完;他就看见李隆基对自己摆了摆手。

“朕也知道李鲁苏狼子野心;但此人野心与实力不相匹配;再加上朕需要他作为奚王约束所部;也就只能姑且相信他所言;是一拨被驱逐出部族的家伙沦为马贼;对云州起了不轨之心。”李隆基面色凝重;眼中更是流露出了犀利的锋芒;“朕有意改太原以北诸军节度、河东道支度营田使兼北都留守为河东节度使;但本待徐徐准备;可不料想有此变故。依你之见;在太原之外;倘若河东道太原以北余下各州要置一节度副使;何处为宜?”

置河东节度的事杜士仪本就猜过;但此刻李隆基拿来咨询自己这个云州长史;杜士仪就不得不重视了。他想了一想;最终抬起头道:“陛下垂询;臣不敢不直言。奚人内部不稳;犯我大唐边界的可能性不大;更大的可能是;就和当年奚族散布围牙帐时那般;李鲁苏既不得人心;阿会氏和处和部的兵马;恐怕会有打算去投突厥。至于是否置河东节度副使;臣只是云州长史;目光哪里及得上陛下和各位相国长远;不敢多加评议。”

“嗯?朕许你直言。”

见李隆基的目光一如之前那般锋锐扎人;杜士仪便欠了欠身道:“恕臣直言;臣以为;置节度使统管数州军政;或许能够令行禁止反应迅捷。然而;节度使却也不免有弊端;河陇直面吐蕃也就算了;朔方直面突厥也就罢了;但河东和幽州如今战事极少;设节度使独揽军权;分所应当;然则若军、政、财计;皆入一人之手;绝非好事。至于节度副使;代州雁门为河东北面门户;节度副使设于代州;更能服众。”

设不设是天子的事;反正他如今不够格;还不如站在公允的立场上劝谏两句;横竖这是他一直给人的观感

杜士仪如此坦然直谏;李隆基不禁有些意外;但想到杜士仪素来如此风格;他很快就释然了。于是;他欣然笑道:“用你杜君礼独当一面;朕果然没看错人。罢了;你一路疾赶;恐怕也已经劳累;且先回私宅暂歇。你不用忙着回去;朕来日恐还有要务吩咐你。”

天子既如此说;杜士仪便起身告退。可还不等他出大殿;就只见一个内侍匆匆进来行礼道:“陛下;信安郡王求见”

对于这位战功赫赫的宗室老将;杜士仪耳闻已久;但只见过;从未有过交谈;此刻见李隆基点点头;他在出来下了画舫之后;果然看见岸边已经等候着一个人。只见那人五十开外;鬓发霜白;但身躯却雄壮挺拔;当目光移过来的时候;竟是如同利箭一般刺人。认出那便是信安郡王李炜;他上岸后少不得施礼见过;可让他意外的是;李炜态度冷淡也就罢了;眼神中竟隐隐透出了几分敌意。

他应该从来不曾招惹过这位李大将军吧?

刚刚进宫时乃是李静忠引路;这会儿出去的时候已近傍晚;依旧是他这位老相识走在前头。尽管杜士仪很想就李炜的态度问个究竟;但还是竭力忍住了。毕竟;武惠妃的示好他可以接受;可平白无故欠她一个人情就很不妙了。一直等到出兴庆宫和一众护卫会合之后;他方才开口吩咐道:“去玉真观和金仙观投帖;告诉二位贵主我回京的消息;就说我来日再去拜会。另外;朱坡老叔公家;源丞相、宋丞相家;还有崔家、姜家、窦家;都去送一下帖子。”

无论这次回京述职;还是天子召见;抑或是信安王李炜流露出的态度;全都透着诡异;他还是小心为妙

然而;怕什么偏偏来什么;他才刚刚到自己私宅所在的宣阳坊外;就被人堵了个正着。

来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笑吟吟地说道:“知道杜长史今日回京;我家宇文相国略备薄酒;请杜长史前往小酌。”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六百零九章 许君给事中

这次回京本就不在杜士仪计划之中;再加上察觉到那种诡谲的风起云涌气氛;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深居简出少和人有什么瓜葛;尤其是宇文融。然而;偏偏宇文融派出了人守株待兔;他总不能生硬地拒绝;最终只能无可奈何地赴约。然而;来人带他前去的;并不是宇文融的宅邸;而是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联手办赏春宴时;借用的王元宝家别院;后来王容借花献佛;将别院直接作价卖给了金仙公主;这也是她日后拜入金仙公主门下的因缘之一。

而宇文融是如何借到的这个雅静地方;杜士仪不得而知。可他很清楚;自己和金仙公主的关系人尽皆知;今夜赴约落在别人眼中;还不知道会编排成什么。宴无好宴倒还不至于;可宇文融拜相三个月以来的雷厉风行;着实让他为其捏了一把汗。此时在提着灯笼的从者引领下登上了小丘;杜士仪就远远看见了那座围上了厚厚锦帷的凉亭。等到近前;他就发现;这山风之中本该冷得冻人的地方;此刻却透出了一股浓浓暖意。

“宇文相国;久违了。”

自从当年在成都令任上见过身为廉察使巡狩天下的宇文融;尽管常通书信;杜士仪和宇文融竟是再也没有见过面。他回京从殿中侍御史转任右补阙的时候;宇文融已经出为魏州刺史;而宇文融拜相之际;他则是官任云州长史。如今再次见面;他赫然发现;时间已经悄然过去了五年;当年意气风发的宇文融;如今鬓发已经苍苍;但不变的却是那种意气风发和神采飞扬。

“什么宇文相国;杜贤弟难不成是嫌弃我不成?”宇文融冲从者摆了摆手;亲自站起身上前把杜士仪拉进了凉亭;等到用挂钩将锦帷完全闭合;他强行把杜士仪按着坐下;这才满脸诚恳地说道;“从前是我不识好人心;险些误解了你;后来方才明白;什么叫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杜贤弟;如今我终于得以东山再起;蒙陛下信赖执掌拜黄门侍郎;同平章事;执掌门下省;自然希望与志同道合之人共享富贵;共谋大局”

还不等杜士仪开口说些什么;他亲自给杜士仪斟满了一杯;随即推心置腹地说道:“你也应该知道;我如今说是拜相;而且一再举荐了不少人;可真正与我同心的却凤毛麟角。我举荐的人中固然有真才实学能力出众的;可也有为了平衡物议的。何至于如此?很简单;因为我此前左迁;如李橙郭荃这样我看重的心腹肱股;结果全都遭了牵连。倘若我一朝拜相就把他们调回来;别人必然难以口服心服;可你就不一样了”

宇文融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激昂而又振奋:“你只带着寥寥数人前去云州;却先剿马贼;再定粮价;而后粉碎了突厥和奚人的劫掠野心;一时将曾经废置四十年有余的云州经营得欣欣向荣此等功劳;就连张说都不能熟视无睹;更何况是其他人?杜贤弟;如今陛下召你回来商议奚和契丹的军略;只要我再推上一把;你就能更上一步门下省给事中之位;你应当知道是何等要紧”

如果说中书省在中书令和中书侍郎之外;最显赫的就是中书舍人;那么在门下省;除却侍中和黄门侍郎;位置最紧要的就是给事中。较之左拾遗和左补阙;给事中可以说已经进入了高官范畴了;尽管未必一定是拜相的必经之路;可当过一任给事中;出为刺史也都是京畿道都畿道河东道河北道的紧要大郡;日后入为侍郎尚书的不计其数。因而;宇文融见杜士仪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以为他还在犹豫;索性自饮了一杯以示毫无欺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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