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仔细想想,桃夭这个人还真是矛盾,喜欢拿他取乐,又很会在恰当的时候袒护他。
他还记得,当初沈念卿带他回来,让他认作老师的时候,沈棠是竭力制止的,当初的桃夭在他眼里满身阴柔之气,如同从花街柳巷、烟雨之地走出来的,若不是沈棠知晓花涣地处偏远,百姓贫困不堪、食不果腹,他都快要以为是他哥或江鹤阳从花楼里赎回来的。
在江鹤阳声情并茂的叙述中,沈棠才知,这个人是他们在花涣边境救回来的,在江鹤阳的讲述里满是他们作战是有多骁勇,对于到底是如何救得桃夭,便只一句带过。
沈念卿让沈棠认作老师时,沈棠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总觉得这个人怪怪的,硬要说他是风月之地出来的,说实话,也不妥,他的行为举止并不轻浮做作,反倒是端庄稳重,有教养,且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不过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竟然让自己认他做老师!虽说从师不可择其年长或年少,但终归是心里不舒服。
但沈念卿也不顾沈棠同意与否,便给男人按了个“老师”的头衔,似乎急于给男人一个身份。
后来,边疆战事告急,沈念卿在家待了没几日,便又出征了,沈棠本以为沈念卿会带着那位桃夭一起出征,却不料沈念卿把他留在了沈府,对此,沈棠的态度便是眼不见心不烦,毕竟“老师”只是个噱头。
直到有一天,阿余急颠颠的跑到书房,喘着粗气说:“小公子,桃公子邀您去别院。”
沈棠掀了掀眼皮:“不去。”
“小公子--你别任性了,桃公子毕竟也是将军带回来的人,名义上也是您的老师,多少得给他点面子不是?”看着沈棠仍不为所动,阿余便继续说,“再说了,这位桃公子长得也是赏心悦目的不是?”
关于后一点,沈棠不可否认,这个桃夭,长得确实好看。
“……好吧,正巧别院的桃花也开了,也借路去瞧瞧吧。”
别院的桃花开得正好,一朵挤着一朵,似乎生怕开迟了,便无人欣赏其风采了。
巨大的花荫下,男人着一身淡茜衣裳于石桌前坐着,似乎与这一片桃色春光融为一体,风伴着花瓣撩起了墨发,那双桃花眼含着太多情绪,让他不敢深窥。
而后,桃花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翩然转头。
沈棠突然觉得今日太阳似乎有些耀眼,耀得他有些不敢直视。
后来桃夭说了什么,沈棠已经记不清了,好像是应沈念卿的请求教他习武防身,但他他清楚的记得那天花荫下的美景。
想到这里,沈棠不禁勾勾唇角,心里瞬间也释然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想到一些美好的事情也会心情愉快吧。
他抬步向房间走去,刚转过回廊,就听到一小厮边敲门边喊道:“桃公子,桃公子?”
“怎么了?”
“沈公子,这有一封桃公子的信,”小厮挠了挠了头,“但桃公子好像没在,这……”
“没在?”他记得桃夭说有事,本来还以为是先溜的借口,没想到是真的有事?
“啊呀,桃公子出去了呀。”一女侍揽着木盆走过来,“桃公子跟严管家说府里太闷,想出去逛逛。”
“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这个不知,但出府向西有夜市,公子可以去那儿瞧瞧。”
沈棠接过小厮手里的信,对女侍道了句谢,便向府西的集市走去。
繁华的市集灯火通明,洋溢着欢声笑语,谁也不知谁曾经历或正在经历的痛苦与黑暗,只在这些短暂的光明中暂放,伪装自己依旧美好的表象。
沈棠踱步走着就走到了集市的最西头,都没见着桃夭的人影。硕大的花楼却矗立在眼前,缦纱红帷,鲜艳的红灯笼挂满楼宇,楼下的女子们香肩半露,妩媚的招揽着客人。
“哎呀,李公子~您好久没来看奴家了,人家很想您呢~”
“秦二爷,您今日来得比平时晚呢~人家等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