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佣人们一边做着工作,一边窃窃私语。女人也面色憔悴的走到了前庭。
“罗娘,你昨晚怎么回事?怎么又喊又叫的?”
“是啊是啊,我也听到了。”
“怎么回事啊?”
女人缓缓转动眼珠,从面前这群姑娘脸上扫过,然后猛地捉住其中一个瘦小的姑娘,有些疯狂的问道:“你也听到了是不是?!你也听见了!”
“你在说什么!?”姑娘有些害怕,畏惧地向后缩着。
“你没听到换什么什么房间?!啊!?”罗娘朝那小姑娘吼着。
女人抓疼了她:“还不是因为你总是……总是发疯一样大喊大叫,说‘他来了,他来了’,我害怕,我才……”姑娘泪珠在眼里打转。
“吵什么!”
严管家声音一出,乱作一团的姑娘们便都乖乖站好,低着头,向齐珉问着晨安。
“怎么回事?”
无人应答。
“……既然没事就各自忙自己的去!”
姑娘们推推搡搡地都散了。
“阿巧,”齐珉叫住了方才被罗娘抓住的那位姑娘,“你过来。”
“是。”
阿巧是罗娘新带进来的小姑娘,心善,但也腼腆害羞,说难听就是懦弱,平时最尊敬罗娘,直到那天晚上,罗娘突然发疯似的撕扯着头发,嘴里唱着那首整个齐府都耳熟能详的童谣。
“绣花鞋,白皮球,两个娃娃手拉手,秋千索,红花绳,娃娃脸上笑盈盈……”
罗娘那天晚上嘶哑的声音似乎又回响在她耳旁。
这本就是一首普普通通的童谣,但不知为何,从罗娘嘴里唱出来却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就那样唱了一夜,直到窗外开始蒙蒙亮了,她才停下,躺在床上,呼吸渐渐平稳然后再准点起床,然后一切正常的工作着,阿巧甚至觉得晚上的情景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但到了晚上,罗娘又开始唱歌,再一次向她证明,这一切都不是臆想。
她害怕、恐惧,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眼泪嗒吧嗒吧的洇湿了床褥。
然后歌声戛然而止,成了变了腔调的尖叫:“他来了!他来了!啊啊啊--!”而后归为平静,罗娘慢慢呼吸平稳下来,与方才又唱又叫的判若两人。
她知道这时天该蒙亮了,一夜无眠的她害怕极了,翌日便与管家申请了换房,齐府管家对佣人的事也不感兴趣,便也草草敷衍了过去。
“阿巧,你要知道罗娘可是对你恩重的人,也是她把你领进齐府的,若不是她,你跟你娘还不知道被饿死在哪里,”齐珉顿了顿,转头瞧着姑娘脸上的惊慌,“阿巧啊,你知道你得为自己的每一句话--负责吗?”
阿巧“噗通”一声在齐珉身后跪下,颤声道:“阿巧知道罗娘予我的恩情,阿巧也敬重罗娘,但……但是,阿巧的话也句句属实啊,公子,公子请您相信阿巧,阿巧真的,真的……”
齐珉蹙了蹙眉头,他最受不了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人,无奈道:“起来吧,我会查清楚的。”
月挂林梢,一池红莲密密地挤着,凉风卷着红莲的清香抚在沈棠脸上,继而有撩起了他的薄衫,暮春的风竟吹得他有些冷。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齐珉,其实他心里早已五味具杂,他似乎都能猜到那位名为罗娘的女人的结果。
“到了晚上,我去了林院,下人们都已闭寝了,只有罗娘房里还亮着灯……”
齐珉缓缓走向罗娘房间,还未到门前,那门便粗暴地被人从里面推开,脆弱的门骨撞在墙上,发出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