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承志乃是城府极深之人,对这些异议视而不见,唐小峰更是不管那么多,坐下之后,与徐承志、李素、卞璧等人互相敬酒,大吃大喝,挥洒自如,也不管那些人如何冷视鄙夷。
酒过三巡,一名文士拂须笑道:“听闻唐公子剑术卓越,连徐将军都心服口服,可惜我等未能亲眼目睹,遗憾颇深,不知唐公子可否于堂上一舞,令我等大开眼界?”
又一名白肤碧眼的大汉连饮三杯,拍案道:“一个人舞来有何乐趣,俺有刀客一名,在关内不见敌手,姓唐的小子,你可敢跟他在堂上一较高下?”这人身型高大,动作语气无不粗鄙。
唐小峰朝这白肤大汉笑道:“这位大叔是……”
徐承志代答道:“此乃关内道安北都护府格浑大人,平过昆陵,定过大宛,受高宗皇帝亲赐汗血宝马,统率回纥唐军,世镇安北。”
唐小峰心想,原来是回纥人,难怪长成这样。
格浑却悄悄地询问身边之人:“他刚才说‘此奶格浑大人’,格浑大人是俺,‘此奶’却是什么奶?”
他虽想小声询问,无奈嗓门太大,还是被人听了去,有人偷笑,有人摇头,颜紫绡本是在一旁偷偷喝酒,听他说得逗趣,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
格浑本是粗人,看不过去,毫不客气地就站了出来,一些人却是唯独天下不乱,趁机起哄。徐承志微皱眉头,正要说话,燕紫琼却从李素身后踏下殿来,曼声道:“唐公子乃是主客,此可轻易下堂?不如让小女子代唐公子舞上一遭,以助酒兴。”
李素抬起头来,错愕地看着燕紫琼,燕勇亦是眉头微皱,想不明白妹妹为什么好端端地替唐小峰站了出来。
那文士微笑道:“燕小姐有此雅意,实乃我等之眼福。”这人语气轻柔优雅,不像格浑那般粗鄙不堪,却反让人觉得阴沉,无端端地便生出厌恶之感。
燕紫琼劲衣箭袖,拔剑而起,立于席前,模样娇美,英姿飒爽,单是看着便让人赞叹难止,仿若画儿一般。
众人屏住呼吸,都想看看这燕家不世出之天才少女舞出来的剑会是如何惊艳。
连唐小峰都不由得正襟危坐,他虽与燕紫琼多次试剑,但试剑与舞剑不同,试剑要的是快准狠,舞剑要的却是美、美、还是美……
他一边缓缓喝酒一边赏着美人,对酒观花,赏心悦目。
燕紫琼紫衣飘飘,蹁跹若燕,纤腰一扭,剑光一卷,宛若天女散花,星光万点,紧接着娇叱一声,飞剑一抖,正要施出看家门领,博取众人喝采,却又“哎呀”一声,脚儿一滑,利剑脱手而飞,划了个怪异的轨迹,扑的一声刺入那文士案前,直将那文士吓得面无血色,浑身发颤。
唐小峰含了口酒怔在那里,其他人亦看得目瞪口呆。
燕紫琼快步上前,难为情地拔出剑来,又怪不好意思地看着文士:“失手了,失手了……小女子还要继续舞么?”
剑光一晃,那文士吓得面无血色,双手只管乱摆。
燕紫琼“哦”了一声,就这样提着剑,婀娜地踩着莲步回到原处,再不舞了。
唐小峰一口酒喷出,连颜紫绡和魏紫樱也拍着酒案,亦是笑得喘不过气来,那文士万分尴尬,其他人却尽皆莞尔。
被燕紫琼这么一闹,气氛却是好了许多,徐承志正要说话,颜崖却不想让唐小峰轻易过了这关,于是看着格浑,缓缓道:“大人可否将那名关内无敌手的刀客请出一见,让我等有机会结识?”
格浑双手一拍,一名高大汉子踏上殿来,目光如鹰,满身豹纹。格浑道:“他姓安名天豹,不但在关内杀过许多妖魔,亦战过不少中原剑侠,嘿嘿,俺还没见过有人赢他。”
颜崖、燕勇蓦地动容:“莫非是‘辟魔刀’安天豹?”
原来这安天豹虽是胡人,却曾到中原挑战过许多剑侠中人,且下手狠辣,败在他手下的剑侠不死即残。
但他虽是狠恶之人,却也杀过不少妖魔,善恶难分,固被人称作“辟魔刀”,后因在中原得罪的人太多,竟有一些人联起手来施加暗算,他血战一场,逃至塞外,却被格浑无意中所救,至此便跟在格浑身边。
颜崖本以为一个塞外刀客,纵在塞北无敌,亦不会有什么大的本事,却没想到站出来的却是曾在中原惹起一阵腥风的“辟魔刀”,于是冷笑地看向唐小峰,看他可敢应战。
颜紫绡暗中着恼,想着原本已经无事,哥哥却非要惹出事来,于是怒站而起,便要替唐小峰出头。唐小峰却想着燕紫琼已经帮了他一次,这种事可一而不可再,若再由颜紫绡替他应战,不免让人更加看轻。
他身形一闪,蓦地就站到了席前,笑道:“我可没有燕小姐那般本事,舞不来剑,倒不如就应格浑大叔之邀,与安先生比试一番,给大家助助酒兴。”
燕紫琼娇笑道:“我已舞得那般难看,你若是舞得比我还差,那我反而想要看了。”
众人哄笑。
唐小峰踏前两步,与安天豹面对着面。
安天豹面无表情,凌厉杀气蓦地现出,周围烛光一晃,天空竟有轰雷响起。
他倒并非与唐小峰有仇,只是所学刀法原本就是魔道,一出刀必见血光,固而杀意凛然。
卞璧虽曾见过唐小峰的剑术,对唐小峰颇有信心,然而安天豹杀意一出,竟是彻天动地,竟连他也担心起来,心中忖道:“此人杀意如此惊人,一出招必定致命,看唐兄弟以往剑术,却更适合于空阔之处游斗,寻机致胜。”
于是道:“高手相拼,不同于寻常武夫小打小闹,何不到外头去,天高地阔,两位也可放手一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