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隙已经关严,棋盘格子窗上糊着一层透着雪光的纱。他手边的灯烛已经燃到尽头,很快就会被熄灭。
董灵鹫低下身,一手从他肩侧绕过去,按住了他的手腕。
郑玉衡倏地回神,身躯稍动,感觉到一股馨香而温暖的气息从耳畔掠过,热意惊人地擦过他脸颊、脖颈的肌肤,在心理作用的加成下,几乎有一种被烫到的感觉。
董灵鹫站在他背后,半环住坐着的郑太医。她的指腹顺着骨骼和肌理的线条,笼在郑玉衡按纸的手背上,分明不能包裹住他的手,但还是让人感觉到一股和煦的力量。
她在他耳畔问:“在想什么?”
声音轻柔温雅,像是全天底下最没有脾气的活菩萨。
郑玉衡道:“这是一定要回答的旨意吗?”
董灵鹫笑了笑,说:“不是,不想说?”
郑玉衡犹豫地点了下头。
“是很难以启齿的事吗?”她偏头又贴过去,抬指扳过他的下颔,两人面对着面,“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还不能对着我说?”
郑玉衡迟疑了一会儿,道:“正因为是您,我才不能诉之于口。”
“噢……看来是我这身份不对了。”董灵鹫抵着他的下颔,素净又微微尖利的牙齿在眼前柔软的唇肉上磨了磨、印出一道深深的弧形,他的唇碾红充血,整张脸都好看得令人心意浮动。
“嘶……”
郑玉衡抽了口气,他对疼痛很敏感,本能地向后躲了一点点。
董灵鹫按住他的肩膀,金妆玉饰的珠穗垂在他的耳畔,来回轻轻地、细密地颤着。她的手腕绕过来,垫在郑玉衡的脖颈后,靠在椅背上。
她说:“不许躲。”
郑玉衡眼眸湿润,舔了舔伤痕,低低地说:“是。”
“真的不说吗?”董灵鹫还有点儿在意方才的对话,“你瞒着哀家有秘密了。”
郑玉衡欲言又止,然后道:“臣不敢。臣只是自愧和烦恼,恨没有早生二十年。”
“这话的语气,怎么听起来还很委屈。”
郑玉衡闷闷地道:“不委屈。”
“说谎。”
“真的。您能赏识我……我三生有幸,不应该再敢奢望别的什么。”
董灵鹫又有点琢磨不清这些年轻人都在想什么了。
郑玉衡说到这里,似乎也把自己劝住了,用一种很丧气、很认命的语气说:“您总有一天会不要我的,会把我扔得远远的,去挑选别的小郎君,找比我长得更好看、更年轻的。”
董灵鹫愣了下,说:“是个好建议。”
郑玉衡猛地抬头,眼眸睁大,神情很震惊。
“要么就按你说的吧。”董灵鹫轻飘飘地道,“每过几年,给哀家选一拨妙龄郎君,都十八、十九岁即可,身家清白,姿容俊美,到时候我就……”
“不可以。”他立即道。
董灵鹫挑了下眉。
郑玉衡反应过来,赶紧打补丁:“这是为了娘娘的身体着想,这样您会吃不消的。而且奢靡浪费,于您无益。”
“那你呢?”
“臣跟外面的怎么一样?”他不假思索地说,“我又年轻又听话,我还通诗书、懂朝政,知医术,我跟您的关系中间插不了任何人……”
他说到这里,见到董灵鹫含笑的眼眸,突然醒悟过来,默默地停下话。
“你跟外面的不一样?”董灵鹫微笑着说,“这就把自己归类成家里的了?”
郑玉衡尴尬至极,恨不得地上立即裂开一条缝给他钻。
董灵鹫点到即止,而后站起身。郑玉衡会意地跟随着站起来,为太后娘娘更衣。
珠玉琳琅,禁步微微撞动。他伸手取下对方沉甸甸的腰饰,忽然双臂环紧,将她稳稳地抱进了怀里。
“娘娘……”
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