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平静了心情,叫那人出来,那人上前一步,利利索索跪下。何青道:“他是韦府的下人,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刘信仔细看了看,仿佛有些眼熟。
“有些许印象……是不是,跟在韦复盛身边的下人?”
何青点了点头道:“前日从神女峰下来以后,听你说起韦家二姑娘的遗言,我便立刻差人四处寻找那位仆人老韩的踪迹,果然不出我所料,他还在城里,廖玶很快在一处乡下荒废的水井边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他,看起来他是想去喝水所以爬到了水井旁,浑身是伤。应该是被折磨后逃出来的。”
刘信声音低沉,有气无力道:“怎么样,救活他了吗?”
“没有,”何青失望地摇摇头,“我赶过去时,他已经不行了,廖玶说喂了他水后,他只说快带他去找二姑娘,二姑娘能救他,别的什么什么也不说,没一会儿就咽气了。虽然全身是伤,但没有新近中蛊的迹象,应该不是韦复盛所为。”
“那,就是韦府不会蛊术之人做的?”刘信道。
“韦府主事的还有韦家主母,听说还有个三姨娘十分骄横,但自从分家大会以后已不知去向。很难说不是韦家主母做的。”何青示意地上跪着的人起来,继续道:“我过去的时候,他一直在不远处的草丛里躲着,廖玶手底下有人见过他,说他叫哑巴,是韦复盛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附近。”
刘信转向哑巴问道:“你叫哑巴?”
哑巴点了点头,努力的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他急切地用手比划着“不”、“没有”的意思,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刘信注意到他的袖口处露出了满是疤痕的皮肤。虽然何青给他换了新裤褂,但仔细一闻,似乎仍然从他身上传来一丝恶臭。
“他不会说话?”刘信问何青道。
何青道:“是,不会说话,但是能听懂话。他不愿意走,一直跟着我们,我就把他带回来了。”
何青说完,哑巴再次跪下,向何青磕了头,又对刘信磕头,刘信上前把他扶起来,那股味道更加强烈了。哑巴好像也知道自己有味道,赶紧后退两步,恭恭敬敬地低下头。
刘信见状叹了口气道:“都是苦命之子,韦府上下竟没有一个好人了。”
“对了,刘信兄弟,二姑娘说自己父亲死因不明,我已经托明月宗的兄弟查过了,韦府老爷韦建熙确为十几年前虫宗编外人员,并且有取用蛊虫的记录。按说弟子们取用蛊虫,都应当从师傅或者门主那里取用,为防滥用蛊毒伤人,除了本门派人员练习所用,其他情况一律不给,就算自己门派使用,也必须登记在册。这一直是由无形宗监督的,绝不会有错。奇怪的是,韦建熙的记录,竟然有几次是从于宋那里取的。虽说其他弟子也有取用别派那里取的记录,可是那时韦建熙刚入派不久,甚至比韦复盛还要晚上几个月,当年明月宗鼎盛弟子数千人,他怎么会对别派的人员如此熟悉。可见情况有异。”
“何大哥,辛苦你为这件事费心了,如果能查出韦老爷那时的情况,说不定也能找出我父亲去世的真相。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刘信因为感激和不知所措,脸上有些局促,眉头轻轻地皱着。
何青叫他放宽心道:“不用这么想,现在我还有些人脉,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是应该的,从前杭副宗主常和我说,聚在一起就是一家人。再说我是为了你,更是为了阿音,有你在,她才会更好。”
何青说完,抬头看了看时辰,又对刘信道:“刘信兄弟,我先回去了,风凉,你也别待太久。”
刘信点了点头,目送何青离开。
不多时,书薇从远处急急忙忙跑来,她挨个屋子敲门,终于在这处院子找到了刘信。
“公子,您快去看看阿音姐姐吧。她醒了,但是精神不太好,说什么自己没病之类的,她好像把从前的事忘了,以为自己还在韦府参加百日宴……”
刘信心里一惊,连忙往前跑了几步,却忽然又站定,回过头来失落道:“还是你先去看着她吧,明天我再去吧。她忘记了也好,忘了就不会再痛苦了。”
刘信在原地踟蹰着,不敢去看阿音,他不知道见面以后该怎么安慰她,他自己都无法面对这些天发生的事,怎么去做阿音的定心丸,他更怕自己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让阿音更加伤心。阿音身体越来越虚弱,刘信却无能为力,他的自责让他更加小心翼翼,阿音绝不能再承受任何打击了。
书薇看出了他的心事,过来扶住刘信,给刘信找台阶道:“公子,你最能安慰阿音姐姐,只要让她看见你,她一定能平静下来,这样对她的病也有好处啊。”
听到最后一句话,刘信这才定下心来。两个人一起来到阿音住的屋子,刘信敲了敲门,叫了一声阿音,并没有人应答,他推门而入,屋子里一片狼藉,连个人影都没有,床上的被褥都丢在地上,只有那两个暖袖好好的放在床中央。刘信大呼不好,惊慌失措地冲过去把暖袖拿在手里。书薇随后跟进来,见此情景紧张道:“阿音姐姐呢?她刚刚还在这里。”
刘信抚摸着暖袖,暖袖上湿乎乎的,满是泪痕,他若有所思道:“这是隽宁最后给她的暖袖,想必她是记起这些事情了,瘦了刺激,一时心急跑了出去。”
“这么晚了,她会去哪儿呢?难道是又去神女峰找隽宁姑娘了吗?”何青焦急万分道。
“不,”刘信对阿音了解颇深,他和阿音相处时间最久,清楚阿音的为人,于是思忖道,“阿音虽然冲动,但不是不能接受现实之人,……我想,她大概会去另一个能寻到隽宁的地方。”
“是哪里?”书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