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宝听完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眼睛里又失去了光亮,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令自己生不如死的地方,他沉默半晌,方才画龙点睛似的吐出几个字总结道:“是这样没错。”
阿音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推了推刘信催促道:“对了,快把陆姐姐给你的单据拿给金宝看看,辨认一下到底是不是韦夫人的字迹。”
刘信赶忙拿了来,金宝左看右看,又走到窗户边对着阳光翻来覆去地比对,随后才神色凝重道:“新近的单据是太夫人的没错,至于旧单据,如果我的记忆没出差错,有几个字像是韦老爷的笔迹。”
“什么?”刘信惊呼起来,始料不及道,“这不可能吧,我们两家无冤无仇,又是亲戚,韦老爷为何要模仿我家生意的单据造假?”
金宝道:“我见这里的明月宗弟子这些天总在研究什么‘取用记录’,当年韦老爷也钱那个明月宗的人,于那几个人大首领全都来往甚密,这是韦府上下尽人皆知的事。我好像听过他们说什么……宗主如何如何。再过了些年,那个宗主就出事了,好像换了一个姓于的。”
阿音听到这话,陡然紧张起来,她欲言又止地看着刘信,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一样,但她最终还是闭上了嘴没说话。
刘信看着阿音和云河支支吾吾的样子,疑惑道:“你们怎么不说话?还是你们已经知道什么了?”
云河坐回椅子上,胡乱翻了两页书,随后又把书合上放在一旁,看了看阿音,阿音叹了口气,把身子背转过去道:“你说吧,云河。”
云河也失落起来,无奈的对刘信道:“其实前两天小五姐姐她们就已经核查出来,根据你的描述,你父亲中的应该是芫菁虫之毒,这种毒虫会让人全身浮肿,皮肤发黑溃烂。你父亲去世之前,明月宗取过这种蛊毒的人是……”
“是谁?”刘信紧锁着眉头,急切道。
云河看了眼阿音,低头小声道:“是……是老宗主……”
“老宗主?”刘信难以置信地看向阿音,阿音搓着手,神色紧张着,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父亲参与谋害了刘信父亲这件事的嫌疑。
刘信整个人仿佛遭受了迎头一击,茫然的张大了嘴哆嗦道:“不,不是这样的,上次何大哥告诉我,是于宋去取的蛊毒,怎么又变成阿音的父亲了?”
云河小声道:“是于宋取的,不过因为蛊毒量太大,所以无形宗不给他。后来登记簿上填了老宗主的名字,证明是老宗主特批下来的。”
“阿音,是这样吗?我想听你说。”刘信的胸口一阵堵闷,他两手撑在桌子上,费力的喘着气对阿音道。
阿音站起来,慌忙解释道:“确实是这么记录的,可是取蛊缘由只写了作训导用,再说我父亲只是批了下来,他与你父亲素不相识,没有理由下蛊。况且,况且于宋取的蛊虫量极大,毒死四五个人都不成问题……刘信,你别激动,事情还没查清楚,所以我让大家先别告诉你……”
刘信一口气上不来呛在喉咙里,他咳了几声,旋即嘴里一阵腥甜,等他再低下头时,大滴大滴的鲜血从他嘴里流出,淌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刘信你……你怎么了?”阿音惊叫着冲过来扶住刘信,掏出手帕给他擦血。
书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她见刘信吐血,手里的茶盏砸了一地,也赶紧从门外扑过来馋住刘信的胳膊,晃道:“公子,这是怎么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夫人该如何自处啊?”
云河赶紧招呼金宝道:“快,快去拿止血散来。”
刘信艰难地冲书薇摆摆手,又挣脱阿音的手臂,他按着胸口,强压住那股直冲而上的闷痛感,眼神里早已经没有了愤恨,而是转头无可奈何地苦笑起来,语气都透露着认命般的绝望道:“只是批了下来?你说的好轻巧。我父亲早些年和韦家老爷同做粮食生意,虽然姨妈和我娘并非一母所生,可毕竟是亲姐妹,因着结亲的缘故,小时候父亲总说要把生意同姨夫做到一处,也好互相有个照应。我父亲为人诚实可靠,街坊们自是有口皆碑。真想不到,他居然因此惨遭毒手。我刘家不过是小门小户,怎么值得上至老宗主、于宋,下至韦复盛,姨妈这一众人等费这么大精力除掉我们,我们一家人做了什么孽,要受到这种报复,就连父亲不在了,十几年后也避免不了被算计被赶尽杀绝……还是,还是我死了,你们才肯放过我娘亲?”
阿音浑身一震,她没想到刘信竟然说出了这么重的话,她浑身战栗着不停地摆手,嘴唇都吓得没了血色。
“刘信,不……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阿音惶惶不安道。
刘信急火攻心,不住地咳嗽起来,书薇和云河死死拉着他,云河急道:“刘信,你先冷静一下。”
刘信咽下嘴里的血,激动道:“我已经冷静够久了,我还要怎么冷静,若是你的父亲惨遭横死,你又会怎么冷静?”说完,他见里屋的墙上挂着一柄剑,拼命挣脱了书薇和云河后冲过去,“唰”地一下抽出剑来对着阿音他们。阿音本来正朝刘信跑过来,见状赶紧止住了脚步,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云河和书薇也吃了一惊,也都不敢再上前一步。
刘信受了刺激,双手举着剑不停的发抖,他拿剑指了一圈,最后又落在阿音的身上,阿音定定的看着他,眼神从心疼变为委屈再到不甘,眼睛里也噙满了泪水。刘信在她的注视下渐渐平静下来,胳膊也泄了力一降再降,那柄剑慢慢垂到地上。云河见他放松下来,变大了,胆子往前走了两步,刘信抬头见云河凑近了些,立马又如惊弓之鸟一般瞬间把剑举起来,恢复了刚才警惕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