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留着吧。你也是靠工资吃饭,不能总让你贴补家里!”泉婶眼圈红红的,拉着林远方的手执拗地说道:“还是动存折吧。”
“信用社不是还在乡上吗?”林远方知道父母心疼自己,只好说道:“这样吧,先用我的给大姐送过去,回头再取存折上的钱还我,好不好?”
见二老还在犹豫,林远方就指了指手表,说道:“爸、妈,现在都十一点了,人家刚才可是说,上午十一点前不把钱交上去,村里就要牵猪牵牛了。”
“那好,你先去给远丽送钱。”泉叔挥了挥手,“我去乡信用社去取钱。”
林远方心忧大姐,也无心和父母争论什么,他说了声“好”,推着自行车就往外走。
泉叔和泉婶把林远方送到院门外,泉叔有点不放心,对林远方叮嘱道:“到了跟人家村干部好好说,千万不要跟人家闹什么别扭。远丽一家人还要在那边生活。”
“爸,放心,我有分寸。”林远方应了一声,跨上车,往村外骑去,等到了村口的时候,一回头,看到父母还呆呆地站在家门口,往他这边张望着。
从林庄村往方庄村去,虽然只有十来里路,但是一路上都是上坡,等林远方满头大汗地赶到方庄村时,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
还在村口,老远就看到姐姐家门口附近围着一群人,林远方就觉得不妙,脚下用力,猛蹬了几下,赶了过来。
等赶到一看,这群人一边小声议论,一边伸长了脖子往大姐家张望着。再听见院子里一片吵闹,哭喊声、叫骂声、怒斥声,还混合着猪的嚎叫声。
林远方如何忍得住,他在后面喊道:“请让一让!”推着自行车就往里走。
村民们一边让开,一边打量着林远方。有人就小声地说:“这个人是谁?瞧一身打扮,是城里人吧?”另外一个人就说:“你不认识啊?这是刘成文媳妇儿的弟弟,在县城上班呢!”
此时林远丽家已经是一片狼藉,清欠队的成员正凶神恶煞地在抢东西:有人从屋里扛出了粮食、有人从鸡窝里抱住了母鸡,还有几个人把一头猪按在地上,另外一个就拿着麻绳在捆猪蹄,猪拼命地挣扎,发出惊恐的嚎叫……
“张罗建,你个孬孙!坏良心的!不得好死!”刘成文被清欠队员拽着胳膊按在墙上,他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冲在院子指挥这次清欠行动的村清欠队副队长、民兵连连长张罗建破口大骂。
“刘成文,你不要给好不要好,你再敢给老子骂一句,信不信老子把你送到派出所里吃公家饭?”张罗建恶狠狠地说道。
上房屋门口,一个清欠队的年轻人正按照张罗建的吩咐,推着刘家唯一的一辆自行车往外走。这辆凤凰牌自行车还是当初林远丽结婚时,泉叔给她置办的嫁妆。
“不要啊!不要!”大姐林远丽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拖着自行车,嘴里哭喊道:“其他东西你们随便拿,这辆洋车是我爸给我的陪嫁,你们就行行好,给我留下吧!”
那推自行车的年轻人就为难地看着张罗建。
“我给你们行好,谁给我行好?”张罗建冷笑一声,冲年轻人吼道:“傻愣着干嘛?还不给我推走!”
那年轻人挨了骂,就心一横,推着自行车就要走。林远丽哭喊着,坐在地上,死死地抱着自行车不松手,年轻人一时间还真没办法。
“窝囊废!”张罗建骂了一声,伸手从年轻人手中夺过来车把,然后扭头对坐在地上的林远丽说道:“林远丽,你放手不放手?别以为你是个娘们儿,我就不敢咋你!”
林远丽只是哭着,抱着自行车的胳膊越发用力。
“你这个臭娘们儿,还真不是抬举!别怪我打女人,这可都是你自找的!”张罗建大怒,他把自行车一摔,捋起了袖子,一把将林远丽从地上抓起来,抡圆了胳膊,就要往林远丽脸上扇去。
林远方正好这时候赶到,他大喝一声:“住手!”紧接着伸出大手,一把抓出张罗建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
“你……”张罗建扭脸准备发脾气,却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一身城里人打扮,身上又有一种沉稳的气度,一时摸不清底细,语气就弱了几分,“……你是谁?”
“远方!”几乎在张罗建说话的同时,林远丽也看到了弟弟,心中一酸,眼泪就滚滚而下,“你可要给我们做主!”
“姐,你放心,交给我!”林远方冲林远丽说一声,然后扭头对张罗建厉声说道:“还不放手!”
张罗建下意识地松开了抓住林远丽的手,立刻又觉得自己表现的有点胆怯,于是就挺了挺腰板,用从村长那里学来的词汇说道:“我们是在为村里收提留,我不管你是谁,都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林远方眉峰一挑,沉声道:“收提留?你们这种做法严重违反了党的政策!我警告你,再敢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