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胜雪又道:“哪后来又怎么样?你为什么这些年没找着他们?”钱通神道:“我后来去钱空住的地方寻找,才知道他早已搬走,至于搬到什么地方去了,更是没人知道。我找了几年,没有找到,也就心灰意冷。”
他转过头来,问钱开路道:“孩子,你们这些年住在哪里?”钱开路道:“我们先是到河南住了一段日子,后来又到山西住了一段日子。后来我们才回到沧县新建了一幛房子居住。因为我们家那时为了做生意,四处跑的。”
众人这时都是“哦”的一声,这才明白为什么钱通神没有找到自己的两个儿子。钱通神忽道:“那你养父养母身体尚好么?”钱开路道:“我父亲积劳成疾,五年前刚回沧县时便去世了,我母亲才刚刚去世的,我没能好好的孝敬他们,真的是畜生不如。”说着呜呜痛哭起来。钱开路这时心里真是幡然悔悟,自己这此些年东游西晃,将父母积攒下来的一点家产败得精光,没有尽到半点人子的责任,这时想来,怎么不感到内心愧疚和痛惜?
钱通神和白胜雪心里感激钱空夫妻的恩德,也都暗自垂泪。
钱通神忽然又问:“那你的哥哥呢?他怎么没来?”钱开路泣道:“我哥哥大前年得急病死了,现在留下一个小女孩,我这次带着呢。”白胜雪大哭道:“我苦命的孩子,为娘连面都没见你一面,你就去了……”钱通神也在旁垂泪。半晌,白胜雪才收泪问道:“我这个小孙女就是在香火寺里的那个小姑娘么?”钱开路含泪点了点头。
只听外面一声脆生生的叫声:“奶奶,爷爷!我又有爷爷奶奶了!”众人回头,见一个女子牵着一个小姑娘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彪形大汉和一个老太婆。正是东方姣和张三李四以及“辣手观音”郑观音。
原来东方姣和张三李四走后,钱若水便央求郑观音带着自己跟去,郑观音拗她不过,也就同意了。他们先后来到城隍庙前,都躲在一旁听里面的人说话,直到这时方才现身。适才听到钱通神说一对年轻人在这里相会时,东方姣才猛地想起这老头说的是自己和罗堠,不禁满脸害羞:怎么当时不知这城隍庙里居然还躲着个老头,咱们的话都给他听去啦!想到罗堠,东方姣脸上自然而然露出了温柔的神色,心想不知他现在怎样了?还做着他那个小日本鬼子“饭田一龙”吧?可真是苦了他了。
钱通神曾经听罗堠和东方姣说起过钱开路的事,但却与认子之事失之交臂。其中的缘故乃是因为两人提到钱开路时因为气愤,都以“姓钱的”称呼钱开路,并没有提他的大名。他根本想不到这个姓钱的就是“钱开路”,何况钱通神听到这个“姓钱的”居然投靠日本人,更加心里不爽,认为“丢了咱钱家人的脸”,更加的不加细想了。
如果当时两人讲明“钱开路”这三个字,钱通神自然会有所惊觉,或许提前两个多月发现自己的儿子也未可知。便此时钱通神也仍会想起这对小情人所说的“姓钱的”就是钱开路,不过倒也认出了东方姣,向他微笑点头。
第一百零一章 城隍庙4
白胜雪也没有想到钱若水竟然是自己的孙女,不禁满脸笑意,将钱若水抱在怀里,亲热个没完没了。小小的一个城隍庙里,这时挤了十多个人,顿时显得拥挤不堪。海老大等人从随身包裹里又拿出几支蜡烛点亮,往庙里神龛后面走进,只见里面一张木桌上点着一盏油灯,发出淡淡的昏黄的光。
微光所到之处,才见后面的空间竟然比前面大了许多。花老二大声道:“他奶奶的,费老太爷,不,钱老太爷你也不早点说,这后面这么大的房间。来,来!大家到里面说话,顺便蹭老爷子一顿,弄点吃的。”游老五、海老大等人一听,都迫不及待的往里挤。
钱通神笑道:“老夫还真备了点吃的,大家先到里面找地方坐坐,凑合着吃点吧。”众人自是大喜过望,纷纷转到后面。钱通神拿来烤好的炊饼和清水,叫大家自行饮食。众人也不跟他客气,纷纷喝水吃饼。花老二一边吃一边道:“钱老太爷,你这土地爷做得可真是悠闲自在,叫人好生羡慕!”众人都笑。
钱通神道:“莫不然等你老了,来接替我?”众人大笑。韩尚仁却道:“只怕你活不了那么长时间。”钱通神道:“我活不到你也活不到,大家差不多。”白胜雪道:“好好的,说什么死呀活的作什么?”两人见她从中相劝,这才不再斗嘴。
众人饮食已毕,花老二等粗鲁汉子便到庙外野地里方便了,回来之后便说今晚就暂住在这庙里了,明日再各走各道。其他人也是这门心思,心想今天叨扰这“土地爷”是叨扰定了。钱通神也不以为意,便给大家准备寝具。众人这时睡意上来,便找些干草,铺在地上睡了。东方姣和钱若水、白胜雪、郑观音四个女人则在钱通神平日睡的炕上相拥睡在一起。
众人这一天来未得歇息,不一会儿便都沉沉入睡。一直睡到二更天,除了几个睡得雷打不动的汉子外,大多数人被两个人的说话声惊醒了过来。
只听一个道:“他奶奶的,这间城隍庙还真是不错,这供桌上还有两块炊饼,正好你我弟兄一人一块,先填填这饿得发慌的肚子再说。唉,咱们找了大半夜,也不知爹他躲到哪里去了。真是让人急死了。”另一个道:“别急,咱们吃了这饼,先睡上一觉,且再作道理。”
众人听出正是韩作威和韩作福两兄弟的声音。韩尚仁一惊,心道:“这两个小家伙来找我来啦!先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只听两人吧唧吧唧的大口吃饼,韩作福忽道:“哥,你上次跟着东方赤他们有什么收获?”韩作威“嘘”了一声道:“别问这么多,赶紧吃饼!”韩作威又问:“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韩作威道:“你从小就这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脾气,你再怎么问,我也不告诉你!”韩作福叹了一口气道:“哥,这庙里就咱们两人,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土地爷知道,怕什么?”韩作威道:“姓王的和姓丁的平日里对咱们兄弟最是不敬,他们死了正好惹起大家怀疑东方赤,咱们不是可以找机会夺回‘飞贼帮’的名号么?替咱爹圆了这一生的憾事。”
韩作福道:“这么说这件事是你做的了?为什么当时你不承认?”韩作威哼了一声道:“弟弟,当时那么多人在场,我要承认这件事是我做的,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你就是直肠子,一根筋!”韩作福道:“你瞧瞧,又生气了!弟弟我不是为你着想么,当时我一直都在争辩不是我们兄弟做的嘛!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做事光明正大些才好,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敢作敢当未尝就是坏事。”
韩作威道:“话是这样说,但你没看见吕大鼻子不依不饶的架式么?我怎敢承认这桩事?”韩作福道:“做下就做下了,王大彪和丁小虎这两个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日里的偷鸡摸狗,爱贪小便宜,吃喝嫖赌无所不来。咱帮里就这两个最不是东西,虽然功夫好,那又有什么了不起了?功夫好又不能当饭吃。”两兄弟说了一阵,便相互安慰几句,坐在两个蒲团上,斜倚着供桌,呼呼大睡起来。
众人听到这里,才明白王大彪和丁小虎之死原来是韩作威这小子干的好事。但适才听这两个家伙说来说去,似乎王、丁二人也是无赖之辈,死不足惜。花老二等人互望一眼,并不想多管闲事,便又都倒头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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