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面前被人打得鲜血四溅,二宗主睚眦欲裂,卷起袖口一边要喝众人,一边亲自动手冲上前来。
“叫了啥?”心紫无奈地眨着眼睛,在众人愤怒的注视下伸出藕臂,晶莹剔透的食指向人群正中看不出喜怒的中年武者一指:
“我只听到他叫水烨住手,并不曾叫我也住手。”
字字像莺啼般清脆悦耳,心紫无辜的眼神里带着水色与迷茫,与刚才那个冰冷决绝的女子有着天壤之别。
水烨一个踉跄,浑身恶寒,不带这么装的!
心智不坚的水家子弟被心紫刹那就调整好的天真表情击中后,纷纷丢盔弃甲,满脑子都是宗主那句:“烨儿,住手!”四个字在不断回响,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哦,说得有道理,一定是水馗对这个仙女般的小姑娘做了什么灭绝人寰的事,水烨才被宗主呵止,宗主果然英明神武!
没有人跟着自己起哄,看着众弟子一副面色松弛的表情,水儒非的怒火都烧到了头发上。平日里这帮龟孙就只敬重水儒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一次自家引以为傲的重孙居然被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偷袭得逞,他的老脸还要往哪里搁?心里狠不得一只手马上捏断臭丫头纤细的脖子,又怕以老欺小遭人诟病,只好拢起双手又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二宗主形象。
“不管叫没叫你,暗中伤人就是触了水家家规!执法者会给你一个合理的安排!”水儒非语气里带着不加粉饰的威胁。
众人一听二宗主把家规搬出来,觉得也有道理,纷纷又点起头来。真是墙头草,风吹两头倒。
“唔。”心紫低下头,双手手指绞在身前,装出一副懵懂的模样人见尤怜。清脆的声音就像不断滴入石臼发出叮咚脆响的甘泉:
“圣人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有规矩乃成方圆,有法度才有秩序,做错事情付出代价是应该的。”
一席话虽短,但字字珠玑,条理清晰,态度诚肯,又是出自于即将被罚的罪人之口,大有明辨是非,认错悔改之意。水家徒子徒孙们再次被感动,这那里是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分明是封魔真神的使者降临人间!纯洁又聪颖。既然她这么虔诚,理应免罚,免罚!
在场只有若无爷俩听了心紫的话憋出一身冷汗,阿紫啊,你不知道水儒非那个老混蛋,平日里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其实是一肚子坏水。你伤了两个他最爱的重孙子,再认错他也不会放过你的。
水儒非眼珠子一转,没有想到臭丫头这么容易妥协。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木然地点头称是。
被爷爷包扎成个木乃伊的若无刚想跳出来顶罪,就见心紫盈盈笑开,话锋立转:
“只是凡是方圆,都有划出方圆的范围。乌龟不要求自己的子孙学飞行,因为他的子孙们不是飞鸟,所以在乌龟的律法中不会有‘不能飞翔者家规处置’这一条。同样,我虽尊重水家宗主与水家家法,但我龙心紫不是水家的人,不入水家族谱,与水馗水烨没有同宗之谊,没有打斗中伤人就要被罚的概念!凭什么以水家家规来惩戒我!”
好一个不是水家人的说辞,立马把责任撇得干干净净。虽然说是与水烨斗争时出手打伤一旁的水馗,但一来水家宗族成员都在现场,却无人出手制止,算不上是暗中下手胜之不武。二来心紫没有凝聚幻力,水若无又被打伤,武力强弱相较下立见分晓,有觉悟的人都不难猜出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再加上心紫根本不是水家人这个不可改变的事实,二宗主以同族相残的理由惩戒她根本就是一句笑话!
我的阿紫果然是伶牙俐齿,不会被那些个王八羔子占了便宜去!骂他们连脏字都不带,真是高明!若无摸着肚子上的伤口,很喜欢“我的阿紫”这个想法。
“哼!”左不能用水家宗主地位压她,右不能自己以大欺小在众人面前下手痛扁她。水儒非越看心紫那抹故意逗他的笑脸越是气不打一处来,堂堂水家二宗哪吃过这种鳖,看着被徒弟包扎好伤口架上单架的水馗,看着青袍上还沾着灰垂头丧气一边站着的水烨,他的老脸真是一阵阵肉痛,今日还就不信冶不了个小丫头片子!
“胡说!我们水家在此山脉隐居百年,这山间一草一木都是水家家业,一人一物都受水家家法制约,今日莫说你打伤了嫡系子孙,就算你伤了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动了这山头任何一棵草,水家都可以惩戒你!”
悄悄注入威压,二宗主的咆哮就如九天落雷般气势惊人,几个初入门的子弟听得脚下一软,直接摔倒在地。
07 口舌之争
威压,强者显示幻能大小的气势外发。虽然不会伤人,但可以让弱者由心底产生臣服之心。以水儒非二剑幻宗的实力,他就不信对付不了一个连幻力都没有的小丫头!
可笑!如果声音大点就能解决问题要执法者干什么!顶住压抑感,心紫摆出一副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回赠回去,来呀!再叫大点声,最好叫破喉咙才好看!
众人惊奇地发现龙心紫不但没有退却,反而笑得越发灿烂。几个心志不坚摔倒在地的地子顿时羞得抬不起头来。第一次面对像龙心紫这样精神强大不受外物左右的少年,水儒非老脸憋成酱色,大有不把心紫碎尸万段誓不罢休的阵势。
一丝阴郁掠过心紫脸颊,能威胁到她的才不是你水儒非!心紫抬头看看刚才呵止水烨的那个人,这个蓝色幻袍的中年武者性格丝毫不像眼前飞扬跋扈的水儒非,更确切地说,他掩在人群里几乎模糊了身形,即看不出喜怒,又不再发半点声音。如果不刻意注目,根本记不起一行人中还有这么一号人来。
无论身心修为都远在水儒非之上!这才是正主!
这个中年武者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大宗主-水儒生,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现在二宗主水儒非明显已经跌入自己的陷阱里,此时他还不出声,到底在观望什么?心紫满腹疑狐,既然你想看戏,我就继续演下去,看你最后能有什么招法扭转乾坤!
虽然仍旧气势汹汹地回应着水儒非刚才的怒呵:“那我问你,伤了水家一草一木又待如何?”心紫的眼睛却再也没有离开大宗主水儒生。
“你怎么伤它,便要怎么被罚!你打水烨一拳,水家送你一拳;你刺水馗一刀,水家便还你一刀!”水儒非对心紫的反问根本不设防备,狰狞的面孔上无处不写着:你等死吧!四个大字。
水儒生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让若无好生担心心紫的安危,虽然他相信以心紫的聪明伶俐到最后一定能化解危机,可是他就是不能忍受自己只能像个没用的旁人,静静观看事情发展。这种心情就像明知道水馗伤不了心紫,却还想拼了性命拦在水馗面前,即使自己被扁到体无完肤,也不愿心紫伸一下手,皱一会儿眉头的冲动一样。
“要罚就罚我!不关阿紫的事!”一个踉跄的身影挤入心紫与水儒非之间。
这是谁!居然又来一个能抵抗我的威压!水儒非暗暗吃惊,今天倒底是触怒了哪方神明?
三人以怪异的姿势紧紧站成一线,正中间艰难抬着头坦然直视水儒非的正是受着伤的若无,看着他腹部雪白纱布上因为伤口用力又渐渐渗出的红色,心紫心底暗暗感动,虽然你很弱,但我龙心紫心里记下了,除了前世的沈云沁,你是被我认同的第二个:朋友!
“哈哈哈哈!”张狂的笑声从心紫嘴里发出,根本不似个小奶娃,瞬间破碎了水儒生的威压,众人顿时觉得身上一轻。
“二宗主好霸气!不愧是水家当家,惩戒严明!真是一言既出,众望所归,莫敢不从!”心紫一把拾起地上早被践踏得不成鱼形的鱼干举过头顶向众人示意:“水馗一伙人平日里欺压乡邻,有辱二宗主圣名,大家迫于他的淫威,不敢向宗家告状,但他们的恶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绝杀的眼神冷冷扫过瘦猴一干人的脸,把他们想申辩的话堵在喉咙里硬是发不出声音。
其实水馗一行人也并没有心紫形容的那般大奸大恶,除了性格嚣张之外,就是看不惯若无越被揍越精神的那副嘴脸,所以天天找他麻烦。而水家人因为若无是个外姓男子与水家姑娘生下的野种,所以对水馗的行为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个中曲折,心紫也猜到大半,只是此时只能抬举水家宗主与众人,贬低水馗,才能达到自己先扬后抑的目的。
被心紫抬上高度的“圣明”的二宗主,无处撒泼,憋得脸上阴晴不定;被贬得一无事处的水馗倒在宗门徒弟临时搭起的单架上气得只能哼哼;被夸成极富正义感却被水馗打压的众人想起每次看到若无被揍得一脸青紫自己却默然无视的情景,愧色纷纷爬上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