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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白听着他们热热闹闹的闲话,有些困窘地往里低了头,却感觉到应苍林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伸到了背后,握住了她发凉的指尖,轻轻握了握。
她瞬间心安。
应白与面前这个人,什么情绪都尝过了,年少时曾相互攻击过,针锋相对,暗流涌动;曾彼此玩笑,分享新年敲响的第一下钟声;也曾经决裂一切,发誓再也不相见。
可她此刻只因为一个算不上牵手的牵手,就在一群笑闹的半大孩子面前,躲在他的身后悄悄红了脸。
等到其他人出了电梯,周围终于恢复了安静。
电梯大概是最适合情绪发酵的密闭空间,那点若有似无的尴尬混合着隐秘的气息无数倍放大,应白兀自低着头,没有发觉应苍林也变得有些不自在。
两个成年好久了的人,却突然比校园时代的他们还纯情。
电梯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两个人都莫名地松了口气,彼此默契地保持着沉默,一起往家里走去。应苍林走在前面,先开了门进去。
等应白进门开始换鞋,看到地垫上不知什么时候摆了双秀气的拖鞋时,她愣了一下,望了一眼应苍林已经走进去的背影,到底什么也没说地换上了。
她的脑子有些乱,就这么低着头跟着应苍林往里走,冷不防撞了上去,才发现已经跟到了卧室前。
应苍林自已也有些心不在焉,被她撞了后背才回过神来。
他回身过来看,她也是愣愣的模样,一点不见平常艳光四射的气势,成了呆头鹅。他花了点工夫才按下忍不住想往上翘的嘴角,出声调笑道:“怎么?想和我睡一起?”
说完他扣了她的手腕就要白日里把人往卧室里带。
平日的应白,一定是能够端着架子,千百倍地还回去的,可她今日仿佛被猫叼走了舌头,只会有些无措地拿眼睛瞪他。
应苍林被她那双欲说还休的眼睛望着,只觉得心底软乎乎塌下去一角,不自觉放低了声音,松了手上的力气,哄着她道:“不欺负你了。”
“我去客卧,你睡主卧吧。”他说完,松手转身走了,留下应白一个人站在卧室门口,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背影。
应白进了房间,初看之下卧室与之前那一次并没有太大不同,但她走近了,却发现了变化。
矮几上添了的一盆茉莉在悠悠送着香,沙发上多了软垫,桌上原本就在的白瓷茶具旁新摆了个薄荷绿的杯子,往里走,衣帽间一溜的暗色调里,突兀地挂了一件柔和的、暗粉色的睡衣,抽屉里藏着迭得整齐的女性衣物。
她推开了浴室的门,洗手台上,一蓝一粉两只牙刷并在一起。应白伸手摸了摸挂着的松软软的鹅黄色新毛巾,没有发觉洗手台前明亮的镜子里,她不自觉柔和下来的表情。
应白故意磨蹭了会儿才出去,她也说不清楚自已在矫情什么,只是见了这满室的布置,忍不住一个人坐在床边胡思乱想。
等她出去的时候,应苍林已经在摆饭了。最简单不过的阳春面,卧了个蛋,还撒了把嫩嫩的绿葱花。见了她,应苍林面色平常地招呼她吃饭。
应白坐下后,望着这一碗热腾腾的纯碳水食物,有些无语地看向他,到底按捺不住,说道:“我是演员,还是马上要进组的演员,以后按这个标准吃下去,等不到杀青,我就得接不上戏了。”
这是圈内通常就有的毛病,拍摄往往不按剧本时间线走,而是穿插着拍,常常杀青戏和入组戏最后剪辑时都能连到一块,外表变化太大,剪在一起就穿帮了,所以很多剧组有时特意不放假,就怕明星脑子一热去海滩晒个通红,也怕他们放假窝家里吃胖了。
但听到应苍林耳朵里,重点就不是这个了。他半眯了眼,眼尾微弯,声音里含着淡淡的笑:“看来你已经决定要一直住下去了?”
不待应白恼,他又继续说道:“行,我答应了。”
加上之前卧室的事,应白被他噎得有些恼了,脸上也就浮现了几分情绪,当下就撂了筷子。
应苍林自已要惹她生气,自然也要自已收拾,他伸出手拎住她的手腕,拇指与食指按着她伶仃的腕骨,轻轻地揉按了下。
这是他以前做过的动作。
以前的陶苍林常常被她气得下不来台,或者气得应白甩他脸色,两人之间大大小小的冷战也有不少,他的心性最是傲气,是极少能直接开口认错求和的,最多,也只是这样别别扭扭地锁住她的腕骨,轻轻地捏着摇着,眼睛不看她,却也不肯放手,就这么一句话不说地守在身边。
后来这就成了他从未曾明言的撒娇。
应白冷着脸抽了手,不让现在还玩这招的应苍林继续得逞,可到底还是又拿了筷子,低头吃起了他亲手做的面。
应苍林默默地笑了,他大概是以前被迫害成了“受虐狂”,比起重逢后应白大多数时间里礼貌又周全的成年人式的社交,现在她能这样冲他使脾气,让他的心里如同积了雨一样微酸。
要把她这些坏脾气养回来,真的很不容易。
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已的面色温柔得一塌糊涂,温柔到只要应白抬头看一眼,所有的掩饰和推拉都会原形毕露。
楼下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锅里的汤咕噜咕噜冒着泡,顶得盖子也不时作响,缝隙里冒出些白气,香得人舌头都要掉了。
楼上,陶苍林正在给应白吹头发。
应白的要求本来更加过分,是让陶苍林替她洗头发。
陶苍林断然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