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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一次,应白老老实实地举了香,心里默念,望如愿以偿,望心中大石落下,哪怕未来惨淡,她也终于能迎来明天。
应苍林到底是事业上升期的年轻律师,他从实习第一天算起,就没请过一天年假,最近攒了几年的假全报废在应白身上了。今天应白进组,应苍林终于被忍无可忍的主任逮回了律师事务所,忙了一上午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
就这样,老大还来呲他,专说风凉话:“我就和你说那些个什么破顾问不要接,洪老甩包袱给你,你不知道再甩给别人啊?这几天没来,一肥单可被董吉那小子抢走了。”
应苍林趁着他打岔这工夫,灌了满杯水下去,才开始满嘴跑火车:“老大,尊老爱幼,平时所里大家爱幼,全让我捡漏了,现在我也敬一回老,董律师年纪大,应该的。”
他们律师事务所整体年轻化,主任芳龄三十八,说起话来也就没什么距离感,性格也格外“三八”,早年因打了一起十分特别、极其着名、旷日持久的家产案而闻名,因此他们律师事务所也成为无数富豪打家产官司的御用律师事务所。而主任本人因擅长“家务事”,且为人热心,特别关心职工的婚恋生活,所里人送诨号——“俏红娘”。
“俏红娘”恨铁难成钢:“那么简单一个经济纠纷案,案情简单,责任清晰,走流程申请法院执行就成,客户却三天两头跑咱们所里按一小时两万五的咨询标准聊天,还专找你聊,什么意思你真不知道啊?”
“不知道。”应苍林一边噼里啪啦地敲邮件一边不耽误气人。
“她是喜欢你,你瞧人小姑娘,家里那么大产业,人又年轻漂亮,热脸贴你这金刚屁股贴了得有俩月了,你不珍惜,是打算找个天仙啊还是怎么着?”主任痛心疾首。
“您怎么知道?最近还真有一仙女降落到我家小区池塘了,我正打算效仿牛郎偷衣服呢。您要真担心,就给我放假,放三天我就能约会,放一个月我就能去度蜜月,放一年我回来的时候直接给您捎个会打酱油的孩子。”应苍林半真半假地耍嘴皮子。
“你小子!”主任被气够呛,笑着骂他,“放假别想了,不把前段时间欠的工作补完你就在我这儿打个地铺准备永久性拘留吧。”
应苍林看着桌上三寸厚的文件苦笑了下,往椅背上一瘫。“俏红娘”的半边身子都出了门了,瞧他那丧气样,又探了个脑袋进来,大发慈悲地说:“今天准你早下班两个小时去池塘捞仙女衣服去,禁足令从明日起生效。”
然后在应苍林感恩的目光中,“俏红娘”本人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横批:乐于助人。竖批:送子观音。
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开机第一天全是文戏,还挑的都是容易演的过场戏,就是图个一条过,顺顺利利按时收工的好兆头。演员也都铆足了劲儿,谁都不想拖后腿。虽然第一天导演为了吉利也会按着脾气不直接骂人,但是谁想被记小账呢?
烧完香,正式开拍都到中午了。应白的戏有两场靠中午,还有场夜戏,虽说第一天要按时收工,可对剧组来说,十二点收工那都是按时了。
她拿着剧本一个人搁折迭椅那儿,闭着眼默背,连口水都不敢喝,喝也只能喝黑咖啡,防水肿。
都怪应苍林,她就放六天假,可他天天喂、天天喂,变着花样哄她吃饭,她是女演员,不是等着出栏的猪,应白越想越气。
中午她就喝了几口咖啡提精神,到她的戏份时,两场都顺利一条过了。应白看见导演板着脸看显示器,悄悄松了口气,臭脸和墨镜都是导演的标配,没边看边和副导演骂骂咧咧,那这条就没问题。
她下午的戏份结束,终于能歇口气,回车里吃口沙拉,优哉游哉地看其他演员提心吊胆。
好景不长,从天刚擦黑开始,应白就又紧张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吃太少泛胃酸,胃里就跟有兔子跳似的。
偏巧她晚上还是感情戏。
应白是一个称职的演员,她换了衣服,理了头发,连香水也喷好,最大程度让对手演员入戏。
李舒看见她过来时就吹了声口哨,他在电影里演的是带匪气的警察,嘴上没边,吊儿郎当,这声口哨倒是符合“人设”。
应白大方接了这间接的赞美,十分痛快地和他打招呼:“一条过,你我早收工,师兄没问题吧?”l
女生都这么爽快了,李舒自然没说的。
这场戏是作为律师的女主角假装色诱负责案件的男主角来套话,导演天马行空,直接让他们第一遍自我发挥,在自我发挥的基础上他来改。
应白没多犹豫,在镜头前把包身裙拉高一寸,然后推开门款款地走进去。
警局里没人了,凌乱的办公桌上,昏黄的台灯照着摊开的档案,应白半靠上桌沿,说着台词:“警民一家亲,接受群众慰问吗?”
“不好意思,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李舒头也没抬,敲着电脑。
“没给你针头线脑,咖啡。”她轻轻顿了一下,别有意味地说,“doubleshot(双倍浓缩)。”
“别拽洋文,谢谢你的咖啡。请吧,陈律师,警局办公室非请勿入。”李舒接词。
“吃人嘴软,怎么就你吃了吐呢?”应白翘起嘴角,打着机锋。
“不就是来套话的吗?没戏。况且这案子和你的客户也没关系,你来凑什么热闹?”李舒一边耍嘴皮子,一边状似随意地抽回挨着她的一份摊开的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