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言蓁躲在供暖的房间,窝在沙发与茶几的空隙里,平铺她的笔记本电脑以及笔记本,她把从杜塞尔多夫带回来的建筑考察资料和影相拿出来,总结着她的调查成果。
她在慕尼黑工业大学攻读建筑学硕士学位,如果能在去夏威夷度假的导师回来之前完成图纸和模型,那就再好不过了。
微信提示音这时候响起来,言蓁却迟迟没有去看手机,手指在键盘上操作着,恍若未闻。
直到两分钟后提示音再次响起,她才恍然初醒,点开手机,出乎意料的两条消息跃然入眼底。
【蓁蓁。】
【休息了吗?】
来自言汜,哥哥……
言蓁垂眼看着这条消息,良久没有动作,言汜的面容在她头脑里渐渐浮现了出来。
这条消息再往上,是她与言汜之前的聊天记录,那还是中秋节,她发了中秋快乐,他回了同样的四个字。
柏林六年,他对她不闻不问,所有的一切都放任她不管,不曾来看她,更不曾有过主动联系。她抱着手机愣神良久,遭受放逐和抛弃的她,本该像他一样冷漠无情,可现在看来似乎连他的一条消息都能扰乱她平静的心湖。
言蓁细细的眉垂下来,心情很是复杂,一时之间猜不透言汜突然给她发信息的原因,不知道要怎么回复才好,犹豫迟疑半响,回了两个字,【没有。】
她刚刚回复,电话就响起了,她心都跟着抖了抖,她忽然想不起上次两人互通电话是什么时候,她在脑海里打捞不出记忆,接起后电话里短暂沉默。
言汜声音是清而冽的,就像一切冬天的形容词,他说,“蓁蓁,我在楼下,你下来。”
楼下,楼下……
简短的两个字冲击着她,她顿时从地上惊站起来,言汜来了柏林,多么陌生的一句话。
言蓁明明上午才同母亲通过电话,母亲仿佛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言蓁心情有些微妙,走到窗前往地面望,可这里并不能看到任何身影,她慌乱道,“哥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言汜也问她:“不方便见我?”
哪里是方不方便的问题呢,明明就是失联的人突然亲密起来,可他们不是这样的关系。
言蓁连着说了两次没有,“我太意外了。”
柏林六年,言汜不曾单独来见过她,怎么不令她意外。
言汜又说:“穿厚点,在下雪。”
言蓁回答好。
电话里不再有声音,她添了一句:“我很快。”
下雪天的深夜,沿街的路灯照得四周一片通明,大部分商店橱窗还透出温暖的光。在言蓁迟缓的对上那抹身影,一阵不确实的空晃感袭进心头,于是记忆渗透着时间和蹉跎岁月,在很远很远的那个年纪浮现开来,言蓁望着言汜的身影,怀疑那只是一抹遥远而模糊的幻影。
他挨墙角站着,眼睛静视前方,面上没有一丝焦躁不耐,就那么静谧挺拔地站着。
他面前与身后都是高高的楼宇,他的肩膀很宽阔,身形高挑而优雅,下颌骨利落硬朗,五官白皙俊朗。身上那件黑色的外衣挺阔又冷硬,让人庞生距离感。
言蓁不自在,觉得两个人太久太久不见了,很陌生,陌生到想起小时候都有些鼻酸。
她始终觉得,分离的这几年让他们原本亲密的关系变得穷途末路。
六年前,她与言汜形影不离,他们走过十六年的春秋冬夏。言汜对她意义重大,分开的这几年他的每一次疏远和忽视都会影响到她的心境与情绪,那种坏情绪和怨念经年累月的堆积从而投射到他们的感情上,言蓁开始因为失望和受伤而不再需要他。